搪瓷碗(搪瓷碗可以放微波炉)
一个搪瓷碗
文/东方亮
自从进入初中以来,我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新的学习环境一度让我无所适从。每天除了埋头苦干以外,面前来来往往的同学令我心生羡慕之情,同时,脑子里充满了更多的幻想。说到未来,我很茫然,但也并不缺乏亦如天蓝蓝海蓝蓝的 憧憬和希望。
当年,艰苦的学习生活不堪回首。吃的是学校食堂,食堂里除了馒头就是稀饭。如果馒头里卷上葱叶,是要加2分钱的;如果稀饭里漂上几粒大米,是要加1分钱的。大多数人穿的是粗布棉衣,清一色的白灰黑。当然,学校里有穷人,也有富人。家庭条件好的,倒能混上一身的确良衣服,要么是白色,要么是蓝色,要么是黑色,更多的却是黄色,因为黄色是当时的流行色。黄色如果沾上“军用”二字,绝对百分之百的潮流加时髦。
如果你能穿上黄军褂黄军裤黄球鞋,上衣口袋里挂上一只明亮耀眼的钢笔,手脖上戴着一块银光闪闪的手表,如果能够外加一辆崭新的“红旗”或“永久”自行车,那一定帅呆酷毙了。不论是在校园,还是大街上,甭提多牛气了,你一定是一道绝对亮丽抢眼的风景。单就你这一身行头,一定会吸引不少眼球的。如果你是未婚小伙,就这样人前一站,打光棍的不用愁,光媒婆车水马龙的,定会把你家门槛踢破的。
我是穷学生一个,占有手表自行车之类的奢侈品纯属幻想,能够穿上黄军装尚属遥不可及的希望。如果能够拥有一个搪瓷碗,却是我那时唯一的渴望。
我吃饭用的是瓷碗。由于每次买饭,食堂门口异常拥挤,不说人山人海,却是人上人, 人压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曾经有这么几次,我的饭碗竟被挤到了地上,打了,碎了,一地的瓷片。我想,不如别人的 搪瓷碗好,即便掉在地上,无非是摔去几块瓷,也不至于不能再用的。一个搪瓷碗,要一块钱。我每周上学的生活费,除去用小麦换取的饭票,就是父亲给我的两毛钱而已,这还包括平时买文具的花销。
一天,下了晚自习,我的同桌叫张某某的来着(名字记不真切了),在收拾书包时,他把钢笔和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一起放进了文具盒,又把文具盒放进了一个黄军用书包里,挂在了教室墙壁的铁钉上。他的这一系列举动,被当时在场的好多人看见了,这其中就有一个我。就着昏暗发黄的煤油灯光,我们又学习了一会儿,大伙就在教室里的课桌上睡下了。(学校里没有男生宿舍,教室既是全班同学共同学习的地方,又是男生寝室。)
夜深了,其他同学都沉沉的睡去了,唯独我一个人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我知道,是同桌的那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在捣鬼,它们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像魔方一样诱惑着我。偷吧,不,看不见拿吧,夜阑更深,神不知,鬼不觉 ,一个罪恶的念头油然而生。 有此邪念,我蓦地感到一种揪心的耻辱。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罪恶的影子愈来愈近地笼罩着我的心头 。我的心跳在加速,我的呼吸也愈来愈急促。当我蹑手蹑脚的把那个黄军用书包从铁钉上小心翼翼地取下,又蹑手蹑脚的把那个黄军用书包小心翼翼的重新挂回教室墙壁上的铁钉时,我额头上汗水淋漓,我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一块钱到手了,我又没拿他全部,不就是一元钱吗?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一再的安慰自己,心绪纷乱如百爪抓心,大睁着双眼,一夜无眠。
第二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意外地变得坚强和勇敢,忍受了同桌的咒骂和同学的谴责,顶住了班主任的逐人调查 。我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因为我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时间像凝固了似的,过得真是缓慢。苦苦煎熬了几天,终于捱倒了星期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商店,我用那不光彩的一块钱,最终达成了一个心愿-----买了一个漂亮的搪瓷碗。
进了家门,父亲看见了我用红绳系着倒提在手中的搪瓷碗,便问我碗从何而来。我告诉父亲刚买的,并把一块钱的来龙去脉,用早已编好的谎话,向父亲做了一番解释说明。父亲半信半疑,不置可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最后,父亲语重心长的说:“儿啊,做人做事要实在要厚道,切不可丢人现眼啊!记住:饿死不做贼,屈死不告状……”
----这是我许多年前的一个秘密。今天,我能有勇气把写出来,我负罪的心灵顿感如释负重,轻松许多,真的。
题后语
唉,人活在世上究竟有何意义?有人说,一切都是为人民币服务的。这话虽过绝对,但也不无道理。尽管金钱沾满了铜臭,染尽了俗气,可谁又能说自己没活在金钱世界里,没钻在钱眼里?
其实,这个世界时时处处都在演绎着有关金钱的曲折故事。或许,这个故事里有你,有我,还有他。只不过故事里的悲欢离合,只有当事者知道罢了。
呜呼,金钱可恶,可恶的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