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天娇「凤舞天骄」
锦城遗址发掘现场
锦城遗址保护碑
锦城遗址出土的龙纹玉璧
东南峤外，丹山苍苍，步上高台望八荒；闽越旧境，碧水泱泱，古国寒烟吊越王。越王筑城梦长乐，王城宫殿在哪里？
山花似锦，桃李烂漫的季节，我来到浦城县临江镇的锦城村。村头，听导游云：“锦绣未央，是西汉的皇城；临江锦城，是闽越的王城。”一座小小的锦城村，竟是不为人知的闽越国之都，历史悠久，文化厚重，蕴积着一段闽越国的春秋往事。
南朝文学家江淹曾诗云：“揽泪访亭侯，兹地乃闽城。万古通汉使，千载连吴兵。”浦城山延武夷仙霞两脉，水注闽浙赣三江，历来是入闽咽喉的要地，东南锁钥的重镇。据《史记》载，战国中期，诸豪争雄，越国灭亡，勾践后裔进入浦城，与当地土著人结合繁衍，拥立无诸为王，兴盛为一支勤劳勇敢的闽越族群。秦统一后削弱地方，降为君长的无诸率族起义，闽越军英勇善战，并在楚汉相争中助刘邦战胜项羽，被汉皇复立为闽越王，衣锦还乡。无诸死，郢继位。建安六年，郢攻打东瓯，弟馀善以“妄自兵衅”杀郢，朝廷封无诸孙为繇王。时馀善威行于国，国民多属，自立为王。繇王不能矫其众持正。天子闻知，称馀善不足复兴师，因立馀善为东越王，与繇王并处。由此，闽越族获得百多年休养生息。南浦是闽越国的中心腹地，邑人多说吴音，爱唱越戏，至今生活习俗近同江、浙，尤其是女孩，长得俊俏，楚楚动人。
“先有锦城，后有浦城”。这是村民自豪的传言。王者归来，何以青睐此方宝地？站在西阳岭眺望，锦城处浦城西南向十五公里，临江溪由西向南经村流去，丘陵起伏，溪流蜿蜒，依山带水，土地肥沃，风光秀美，果真是津梁要地，聚兴之基。临江城何时有？嘉靖 《建宁府志》 载记：馀善“神尝拓江之浦，筑城以居”。越王筑六城，浦城境域有“临江筑城”与“临浦筑城”和仙阳的汉阳城，另建崇安汉城、建阳大潭城、邵武鸟阪城。其实六城从秦到汉已成聚居之地。越王馀善加以修筑，从北向南，以汉阳城为前线，临浦城为行宫，临江城为王城，其他三城为保障，所以筑临江城为先。《永嘉记》 中载“有二浦。一曰拓浦。水源出于建安吴兴县，俗称越王城。”可见，拓江之浦，指临江城，拓溪之浦，指临浦城。临江因作为闽越都治，有九城，曲城之名，后称“旧城”。唐宋间，临江为清湖里。后来乡贤以古城“清湖秀美”“春光锦色”，改“旧城” 为“锦城”。见之，不禁自问：是才子借村里的桃李花开，灿烂似锦，还是怀念当年越王城的繁华，闽越宫的锦绣？
走进锦城，城是一座村，村是一座城。东濒临江溪，西倚小山如凤，南为开阔地，北山垅似凰。城址范围宽广，足见王城之大，长街之伟，建筑之宏。复兴的锦城，分上下城。村里老人言：“闽越古城四大门，不辨路径难入城。”聪明的先人修建四座大门时，以“四角头”题名为指向，避免生人误进如入迷宫。随着村人导行，东门在下弄三圣后，名“锦江春色”；南门在尹厝坪，名“七星照月”；北门亭止头，名“湖山翠屏”。大门为砖拱建筑，门中有亭，标志人们出入城门要守民风乡俗，遵礼行事。寻踪悠悠王街，问幽古老府巷，境生意，情生景，游人若在梦幻中。
转到古村中心 ，路边竖着一块大红漆字雕刻名碑：“锦城遗址”，立于 2005年12月，为福建省文物保护单位。背面文字：西汉闽越国遗址。石碑静立无言，碑文却郑重宣告，这就是千百年来人们寻找的闽越国！这才是《史记》列入“东越列传”中的越王城！2004年，浦城县人民***将原名临江城，改名“临江汉阳城”。
地上村名，一乡“口书”，地下宝藏，一方“地书”。村里有人回忆，上世纪60年代，有人“破四旧”曾在古墓里挖出一把精致的越式宝剑，被外地古董商高价买去，莫非是馀善的“越王剑”？2003年9月，福建省博物馆和省闽越王城博物馆来锦城考古发现后公布：闽越国遗址，面积约20万平方米。经考察发掘，发现汉代夯土城墙遗迹和大量筒瓦、板瓦及“汉阳未央”字样瓦当等文物。两座墓葬中出土了玉器和大批陶器，其中一块直径27厘米，精美无比，堪称“福建第一璧”！
犹记，1988年，厦门大学人类自然研究所著的《百越闽族史》提出：“闽越王宫在浦城”。2001年4日，厦大教授蒋炳钊在“闽越文化研讨会”上作了总结：“闽越王宫是在浦城，其他地方无需争议。”考古证实闽越王宫在浦城的锦城，是闽史研究一个重大突破，震撼国内外文化学术界，彰显了浦城在闽越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地位。
临江，穿越了秦汉的时空，锦城，拂去了战火的狼烟。我仿佛看到村中心宽阔的台基高立，左右廊道层上，中间屹立一座宏伟的宫殿，画梁朱阁，楼台飞檐，秦砖汉瓦，风铃叮当……东越王馀善是在与王妃侍女欢歌，还是与族群将领筑梦长安？
锦城梦未央，兴亡说越王。宋代《舆地纪胜》书载：“临江城：昔越王战于城，即此地”。穿过一大片“城墙畈”农田，在城墙遗址面前，人问：馀善筑六城是为拒汉叛汉？还是为兴闽越壮族群？学者对此褒贬不一。《史记》中说，“馀善刻‘武帝 ’玺自立，诈其民，为妄言”“汉使归谕馀善，馀善弗听”。有人说他拒汉鏖兵是美梦黄粱，也有的认为胜王败寇，亭长出身的刘邦亦是从弱到强。“长乐才闻一叩钟，百官初谒未央宫”。馀善身为勾践子孙，为复兴祖业，枕梦锦城，雄视八方，情理之中。然而，馀善对天下江山欠谋略，最终亦被部属谋害。村外远处，数看七座烽火台，如梦似幻，眼前好像看到升起的烟火缕缕，号角声声，战车滚滚，旌旗猎猎，一代枭雄跃马奔驰……千古兴亡，是非成败，刀光剑影中。
馀善梦断锦城，为了凭吊越王，乡人在锦城西台为他建造东越王庙，祀“东越王馀善神”。宋绍兴十二年（1142），赐额昭佑，淳熙十五年（1188）封孚惠侯。宋代诗人真山民题诗其庙：“碑因苔蚀无完字，城为田侵失旧基。当日东瓯知几战，如今赢得一荒祠。”凝望村郊最高峰“鸭王岗”，莫是“越王岗”的走调？还有浦城行宫以“金凤岭”为屏障，那锦城王宫所处的“金鸡山”也当是“金凤山”？殊不知民盼“金鸡引凤”，国崇“凤舞九天”。
锦宫画楼见凄凉，故国不堪回首望。馀善亡，汉皇曰：“东越狭多阻，闽越悍，数反覆，诏军吏皆将民徒迁江淮间。东越地遂虚。”闻道汉家天子使，远走族人梦魂惊。闽越灭，王城废，殿廷成荒丘，巷陌变农田，华街闹巷失去，锦城辉煌不见，只有越王井尚在，清水依旧，照见天，照亮人。骤然，我心里震动：奋斗人生，宠辱不惊，亦是一种生活哲学。下凤山，转走古老的迎龙桥和护龙桥，看前面风卷云舒，浩然气象，心想那不正是飞龙在天，凤舞天娇么 ？
时光远逝，锦城青山在；暮雨朝云，临江水东流。新时代，锦绣中华，是今朝闽越子孙最美的梦，梦圆民族富强，全面小康，梦伟大祖国崛起，久治长安！锦城，锦上添花，锦绣前程。
（图片来自浦城县博物馆）
作者：□王德仁
来源:闽北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