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家3口被杀村民入狱或被刑讯逼供(22个村民被杀)
2019年8月1日,山东省临沂市费县,一名头发花白、身穿红色上衣的中年女子与家人在道路旁抱头痛哭,一家人的哭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楚与思念,场面令人动容。
红衣女子名叫任红艳,外表看起来跟普通家庭主妇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她的经历却并不普通,甚至可以说是跌宕起伏。8年前任红艳因涉嫌投放危险物质罪被逮捕,此后一直被羁押在看守所,期间曾两次被法院判处死刑缓期执行。而就在1个月前,临沂市检察院撤销了对她的起诉,任红艳得以无罪释放。
从死缓到无罪,任红艳的命运可谓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那么究竟是怎样一桩案子让她失去近三千天的自由呢?既然她无罪释放,那八年前的投毒案的真正凶手是谁呢?***对任红艳的八年监禁生涯,又会做出何种具体的赔偿呢?今天我们就讲一讲这件不同寻常的“冤案”。
2011年7月5日傍晚6点,正在打扫卫生的任红艳突然接到邻居李忠山打来的求救电话,电话中李忠山语气焦急的说女儿李月和她妈妈许永兰都发病了,情况危急。李忠山家与任红艳家相距不足50米,两家过从甚密。接到电话后,吴士国和妻子任艳红立刻就往李忠山家里跑。
到李忠山家中后,吴士国看到李忠山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而许永兰和李月则躺在客厅的凉席上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还没等吴士国询问清楚情况,李忠山也突然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摔倒在地,手脚开始抽搐。来不及多想,任艳红立即叫来几名村民帮忙,大家手忙脚乱把一家人送到了医院。然而遗憾的是,医生并没能挽救一家人的生命,当天晚上李忠山便因抢救无效死亡,次日许永兰和李月也相继死亡,一家三口无一生还。
李忠山一家的死亡,让任红艳倍感遗憾和惋惜,只是她没想到十几天后,她的命运会因为此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忠山一家的死亡原因,医生判断是毒鼠强中毒,李忠山的亲属怀疑是有人投毒,果断报了警。费县警方接到报案后,立即赶到了李忠山家进行调查。根据李父的反映,警方采集了当晚李忠山一家所吃的饺子,经过检验,警方技术人员发现饺子中含有剧毒物质毒鼠强,而这种剧毒物质在李忠山一家的胃中均有残留,这也就意味着李忠山一家是毒鼠强中毒而死。
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命案,费县***局立即成立专案组对投毒案立案侦查,大批民警赶赴村子进行走访调查。根据村民介绍,民警得知李忠山和许永兰性格直爽,为人处世很不错,在村里人缘很好,没听说和别人有矛盾,而且夫妻俩感情一直不错,也没有生活作风问题。根据村民提供的线索,警方基本排除了情杀和仇杀的可能,那凶手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警方疑惑不解之时,李家亲属提供的一条线索,引起了民警的注意。李家人怀疑投毒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在案发之前的一年时间里,李忠山一家曾多次出现过疑似中毒的迹象。2010年8月24日,李忠山和妻子吃过自家煮的早饭后,同时出现了抽搐呕吐等症状,医院诊断为农药中毒。2011年6月6日,同样是早饭后,李忠山和妻子、女儿均出现了头疼、呕吐等症状,当时医院诊断为病毒性脑炎以及癫痫,但综合后来的情况看,不能排除中毒的可能。
另外,李忠山原本是一家四口,家里还有个男孩叫李浩。2010年8月9日,李浩在食用家中一袋已经开封的辣条后,出现中毒迹象,好在就医及时,没有酿成大祸。然而在几个月后的2011年1月8日,李浩吃完家里的一碗方便面后,再次出现意识不清、抽搐、口吐白沫等症状,被紧急送往医院后,医生诊断为“重症脑炎并发癫痫”,当晚便抢救无效死亡。如今想想,李家人怀疑小李浩同样死于中毒,因为家里的狗吃完李浩的呕吐物后,不久后也死了。后来警方介入调查后开棺验尸,证实了李家人的怀疑,李浩确实是死于毒鼠强中毒。
李浩
只是,当时李家人并没有往有人投毒方面想,他们从来没跟人结过仇,只当是自己身体的原因,直到这次李忠山一家三口中毒身亡,他们才联想起之前发生的几起疑似中毒事件,这才急忙报了警。
那么究竟是谁对李忠山一家痛下杀手呢?谁也没料到,警方锁定的嫌疑人竟是积极救人的任艳红。原来,民警在调查中发现任艳红隐瞒了一个重要细节,起初,作为邻居兼好友,任艳红接受了民警几次询问,每次她都表示自己对邻居一家中毒的事情毫不知情。但李家人无意中告诉民警,案发下午,任艳红的小女儿要到李忠山家里玩,但任艳红死活不让,为了拽回女儿,任艳红到过李忠山家里。然而这个细节,任艳红一直没向警方提起,直到案发12天之后,她才告知警方。
那她之前为什么不说呢?警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于是五天后,民警带任艳红做了测谎试验。任红艳没能通过测谎,最终报告显示,被测人任艳红与投毒案有关,是她到李忠山家投的毒,并且在2010年曾两次投毒,2011年则有三次。从时间上看,这和李忠山家发生的几次疑似中毒事件高度吻合。测谎试验结束后次日,任艳红便被警方羁押,大半个月后被批准逮捕。
消息传回村子后,大家一时间都无法接受,就连李家人都表示吃惊。任艳红和李家关系亲近,经常到对方家中吃饭,而且任红艳小女儿还认到了李忠山夫妇膝下,叫对方干爹干妈。
双方关系如此亲密,任红艳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后来,经过警方讯问,任艳红供述,自2005年起李忠山便经常纠缠她,甚至某一天,在李忠山的胁迫下,她不得已和对方发生了关系。后来在李忠山的纠缠下,两人又多次发生关系。任艳红碍于面子,一直没敢声张此事,但随着孩子的长大,她认为必须停止这种不正当的关系,于是向李忠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李忠山不同意,并且多次威胁恐吓任艳红。
任艳红为了摆脱恶魔般的李忠山,于是就产生了极端的想法。她买了一包老鼠药,连续多次在李忠山家的食物中投毒,但前几次均未得手,反倒是害死了九岁的李浩。直到最后一次,她去李忠山家找自家小女儿,恰好看到李家正准备包饺子,于是主动提出帮忙拌饺子馅,趁机将事先准备好的毒药洒在饺子馅中,最终导致李忠山一家三口全部丧命。
这是任艳红的供述,在羁押期间,任艳红一共做过九次笔录,一次录音录像和一份亲笔供词,均承认自己有罪。任艳红供述的作案动机、作案时间、过程与警方的前期侦查获取的证言证物相吻合,因此警方判定任艳红确是投毒案的凶手,提起了公诉。
2013年6月4日,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投放危险物质罪,判处任艳红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当然,我们开头已经讲了,任艳红最终被无罪释放。从死缓到无罪这中间几乎是天壤之别,那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呢?任艳红没有下毒为何要承认罪行呢?难道存在刑讯逼供的问题?
任艳红被判处死缓之后,和丈夫吴士国有过一次短暂的见面。任艳红痛哭流涕地对丈夫说不是自己干的。吴士国本来就不相信妻子会投毒杀人,在他看来妻子性格胆小,平常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对于所谓不正当关系的作案动机,吴士国则认为实在是太牵强了,他表示自己和妻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如果真的出现了被纠缠的情况,她不可能不告诉自己。而且供述中妻子被纠缠是在2005年,李忠山一家出事是在2011年,这中间隔了六年。作为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如果真有情况,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吴士国的说法不无道理,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有纠缠不清的情况,若仅仅是为了摆脱纠缠,任艳红有很多方法可以达到目的,完全没有必要用杀人这种得不偿失的方式,所以这一点在逻辑上又讲不听的地方。
吴家以及任家原本便不相信任艳红会杀人,如今又亲耳听到任艳红否认,吴士国决定要替妻子申诉。于是他立即找到了律师。而律师看完卷宗后给出的推断,让吴士国看到了希望。律师明确表示任艳红是被冤枉的,因为法院出示的证据并不充分,除了任艳红的有罪供述之外,并没有其他客观证据能证明任艳红是凶手。而有罪供述在2012年9月的一审现场,任艳红曾当场翻供,表示自己没有投毒,与李忠山也不存在不正当关系,一切有罪供述都是源于警方的刑讯逼供。
后来面对记者,任艳红表示在羁押期间,警方曾对她动了手,她忍受了疼痛,并没有屈服。之所以最终做了有罪供述,是因为警方威胁他,如果不招认就把丈夫也抓进来,一想到年幼的女儿可能会同时失去父母,任艳红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不得不配合警方做有罪供述。
律师接受委托之后,查看了任艳红所做的九次笔录,发现这些笔录并不合规,按照规定讯问必须要在看守所中进行,然而九次笔录只有三次是在看守所,其余六次均在刑警大队办公室。除了询问地点不合规之外,律师还发现警方提供的那份录像,明显是经过了剪辑,不符合法律规定。
法院判定任艳红有罪的直接证据就是她本人的有罪供述,如今律师发现所谓有罪供述的真实度存疑,那么任艳红是否真的有罪就值得商榷了。另外,任艳红的辩护律师在走访中发现,任艳红所供述的5次投毒,其中第一次和第四次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这也验证了被刑讯逼供的情况。
辩护律师
基于以上种种疑点,吴士国提出上诉后,2015年10月27日,山东高院认定原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裁定发回重审。然而,2017年7月10日,临沂市中院重审,认定事实未变, 再次判处任艳红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任红艳再次提出上诉,辩护律师提出判决证据依旧存在瑕疵,法院认定第五次投毒是任艳红在王师傅的摊位上购买了老鼠药,然而经过询问,王师傅对此予以否认,称并不认识王艳红,也不记得是否卖老鼠给她,因此毒药的来源存疑。
2018年12月26日,山东高院裁定,原审法院在审理案件时,存在对庭审中已出示且有争议的重要证据未作鉴定等违反法律规定的情形,可能影响公正审判,于是撤销临沂中院的死缓判决, 发回重审。2019年7月30日,临沂市人民检察院以“证据发生变化”为由,决定对被告人任红艳撤回起诉。次日,任红艳被无罪释放。
被无罪释放后,任艳红提出申请***赔偿675万,但相关部门不同意该申请,双方经过协商,2020年10月,任艳红获得178万***赔偿,其中包括人身自由赔偿金101.6万元,精神抚慰金76.4万元。
实际上,任艳红所说的刑讯逼供是否真实,跟她是否投毒,同样存疑,她跟李忠山之间是否有不正当关系,另一当事人已经中毒死亡,无从证明。但不可否认的是,警方在审讯过程中违规操作的情况确实存在并且证据链不完整,缺乏逻辑。法律只讲证据,因此任艳红最终无罪释放。至于到底哪一方说了真话,哪一方说了假话,恐怕只有天知道。只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现在凶手依旧逍遥法外,这让受害者家属情何以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