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帘客云)
“在水一方”的妙用——帘与类帘意象的妙用
诗词当中的帘幕、帘子的意象以及其他类似帘子的意象,如:风帘雨幕、杨柳堆烟的杨柳等等,这些我们笼统地称之为类帘意象。
它们在诗歌中起着非常微妙的作用。
帘:阻隔与通透之间
如果在审美的主体和客体和我们所要观赏的物象之间要做一个隔断的话,像帘,屏风这样的隔断是最适合于诗这种距离的。像墙这类则不行,墙是阻断。像窗子这类,固然很美,有的时候在古典诗词当中,窗子的意象仍是可以表达得很美的,但是窗是一个通透的隔断。唯有帘,纱帘也好,竹帘也好,帘幕也好,它们都是似隔非隔,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介于隔断和通透之间。
用帘来妙设主客观之间的精彩的审美距离是非常适合的。
简单的一层帘幕便可以把帘内有限的个体空间和帘外无限的自然空间相分隔。最初,出现在先秦时期的帘仅仅是起到遮蔽门窗的作用,帘幔掩于门窗之上,用以避寒、挡风、遮光。而后,随着文明历程的演进,帘的朴素意义不断改变。进入文明社会后,帘又成为了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 自有名句。”纵观“帘”这一意象为词作所营造的境界, 不得不可谓是重彩纷呈。
宋代大词人秦少游——秦观有一首《八六子》,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濛濛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站在高处的亭子上,离恨就像青青河畔草一样,刬不尽。
心里面心心念念思念苦恼的是那一场有情人的分别。
青骢马在柳树底下告别,红袂代曼妙的姣好的女孩子穿的衣服。这一对有情人执手相看泪眼,牵着袖子不忍分别不想分别,但是最后不得不分别。
回想当时,真没道理啊,老天让她生得这么美。娉婷是形容年轻女子曼妙美丽的姿态,这当然是那个他思念不已的女孩。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一句,把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写得极其雅致。在帘子的遮隔之下,夜月透射进室内来。在这种表述之下,青年男女之间的情爱表现得十分美妙。
“春风十里柔情”化用了杜牧的诗句“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它使得这一段情爱变得非常得难以割舍,难以忘怀。
这帘子就在这起到了一个绝妙绝雅绝美的作用。
再如女词人李清照的《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话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首词作于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婚后不久,两人志趣相投,伉俪情深,无奈“残酷”的现实境况使得两人不得不分开,独守空闺的李清照十分思念自己远在外地的丈夫。往日的思念堆砌,在重阳佳节之时便不由得爆发。天上浓云密布,营造了一种压抑的氛围。金兽型香炉里的香料已经燃尽,足可见这种愁绪绵延时间之长。枕着玉枕,在床幔的萦绕下入睡,却在半夜被凉风吹醒,更觉丈夫不在身边的凄凉。销魂般的神伤忧郁,西风帘卷的凄清孤冷,满面的愁容,便感自己比眼前的黄花还消瘦。
这帘在此处,便营造出一种凄冷的氛围。帘在西风的吹拂下随风乱舞,此时的李清照却因思念丈夫而满面愁容,帘的无奈与无助,衬托出了她的孤身一人,亦使得“人比黄花瘦”的相思之苦。“帘卷西风”,帘外黄花等意象映射出了一种悲秋殇别,怜花自怜的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