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松骨是什么意思(女人裤带松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自己是深圳这个喧嚣城市里最痛苦的人,在我失恋后这种感觉折磨了我很久。我整天在煎熬和寂寞中苦苦度过,使我难以振作起来去投入写作。然而有一天当我见到范维军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
一天晚上我在一家快餐店认识了这个年轻人,他因为没有钱付帐,而被老板请出了店门。当我吃完饭离去的时候,在门口被他拦住。他提出给我一个很好的写作素材,条件是我请他吃饭。我见过这个人,他和我同住在一栋楼里,我们平时也就是点点头,从没说过话。我对他的素材并没有什么兴趣,但看到一个小伙子为了一顿饭屈尊下贱向我乞求,我就没有理由拒绝他。于是我和他进了餐厅。
他要了一盒快餐,我付了帐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我要走了,并表示我对他的素材不感兴趣。当我出了门走了有十来步远的时候,他追到我身边,把我拉住。
我无功不受禄,他说;这个举动让我很诧异,他的话使我重新评价这个年轻人。这是个个子高高体形强壮的小伙子,但脸色非常难看,疲惫和忧伤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一种绝望掩盖了他身上所有的青春气息。
我笑了笑,表示很理解他的心情。
谁都有落难的时候,不要太在意别人给你帮助。赶快去吃饭吧!,除非你听完我的故事,否则这饭我就不能吃了。他固执地说。我望了望天,此时我不知道怎样拒绝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但我确实没有要听他胡说八道的心情。于是我开始犹豫,不知该如何摆脱这个固执的年轻人。
好吧!听人讲故事也是个不错的情趣。但我不知你给我讲哪方面的内容?,
是关于我的爱情故事。
这个素材太让人提不起兴趣,我现在已经是个被爱情折磨透顶的人,自从我那自以为是的伟大恋爱破灭以后我就已经对爱这个话题没有了一丝好感,在我看来爱情是谎言和欺骗、是愚蠢和野蛮的代名词。
你放我一马我好不好!,我哭丧着脸说,我实在听不得关于爱的话题,那会让我神经不正常。他诧异地看着我,问:你难道不喜欢听爱情故事?,对!,我回答他,我不但不喜欢听爱情故事,而且痛恨这种无聊的游戏。你为什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失恋了?,就算是吧!, 他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太好了!我终于找到知己了,他兴奋地说。我不知哪方面让他有了兴奋感,当我疑虑地看着他想要明白他兴奋的原因时,他把我的肩膀搂住。我一定要把这个故事告诉你,他跑进餐厅把盒饭拿了出来,来!到我住的地方去,他蛮横的态度让我感到很难堪,但我是个很照顾别人情绪的人,在他这种盛情的邀请下我没了拒绝的勇气。
他拽着我到了楼下,然后跑到小卖部去赊啤酒和香烟,但老板对给他赊帐没有兴趣,于是他在摊子前吵闹起来。
我怕他闹个什么事出来,坏了我的名声,只好又满足了他的要求,付了四瓶啤酒、两盒三五烟的帐。此时我心里既气恼又无奈,我不知自己为何要被这小子的摆布。
我来到他的房间,这是一个独立门户的单间,只有个厕所。看来他和我一样是个只能租得起廉价房屋的男人,我想。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几个纸箱、一台风扇、一个暖瓶和放在床头的一个精致盒子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他把我让到床上坐下,然后从卫生间打了一暖瓶凉水,把加热器放在暖瓶里,插上加热器插头。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他自嘲地说。
大家都一样!彼此彼此。,我宽慰他。我们打开两瓶啤酒干了一杯。你叫什么?,我问。范维军。哪里人?, 我是东北长春的。你哪里人?,他问。甘肃兰州。这么说我们都是北方人。,他似乎对这样的感觉很满意。你怎么知道我是搞写作的?,我问。我见过报社给你的退稿信。,他回答。原来这么回事,这么说你对我还挺注意。
对!你常领了个漂亮女孩上上下下,所以让人比较留意。你刚才说你失恋了,是不是被那女孩甩了?, 对!,他笑了笑,说:那女孩是干什么的?,公司职员。,为何甩了你?我是个穷光蛋,没钱。那你人没找对!这种女孩即使你有钱也不会安稳。,范维军给我指点迷津。所以在深圳谈恋爱没劲。,我说,没有几个女人是不带功利目的和男人谈情说爱。要找爱情还是要到内地去找。
范维军笑了笑,摇摇头,你别失败一次就看透一切,其实这里有许多舍生忘死的女子,你现在没有体会是你没有找到。, 舍生忘死?你别逗了,在哪里?我从没见过这里还有这种尤物。深圳是什么地方?金钱就是一切,这里的女人早被铜臭沾染,把纯真腐蚀光了。我告诉你,我谈了不止一个女朋友,没有一个能够从物质享受中脱俗,即便那些有知识有文化的白领女人也他妈都是一丘之貉,你还说我没有找对人,你让我到哪去找?,
范维军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我片刻,然后说:我不知道你该到哪里去找,但如果你听完我的故事,我想你就应该明白纯真的爱情在哪里都有,但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打开一盒三五烟,抽出一支点燃,然后把烟盒给我,我也点燃一支。于是在烟雾和啤酒的刺激下他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下面是我对他故事回忆,在我的记忆中他给我讲了很多,但我能够记下来的已经是支离破碎了。有很多内容是我猜想和杜撰的,但故事的基本框架完整无缺,主要的事件都是真实的,即便有夸张的地方那也是为了文字描写的需要。
(故事的开始)
范维军与她的认识是在一家发廊门口的台阶上。有一天他与一个叫姜正的朋友一起去一条街上闲逛,那时他还没有现在这样潦倒,口袋里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但生活是丝毫没有问题的,在他的钱包里总装着至少一千元现金。
他见到她的时候,她毫无疑问是一个卖身的发廊妹,在发廊前的台阶上正起劲地招揽生意。他那时对这种情形有一种青年人的好奇,于是当他走过时向台阶上的女孩子多看了两眼。这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长相可爱的女孩子,一口的湖南腔。范维军那时从没有亲近过女子,他当时只有二十四岁。于是当女孩子看到他注意她的时候,她从台阶上跑下来,站在他面前。老板要洗头吗?,她嬉笑着问。
范维军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非常尴尬,因为他从未被一个女孩子这样问过。姜正则很有经验,他从容地问女孩子价钱。看你要洗什么了?,女孩子很大胆,似乎毫无羞耻之心。范维军不能接受他朋友这样自然地与一个发廊妹交谈这种事情,于是远远地走开在一边看着他们。
范维军见他们谈得很开心,但不知在谈些什么。最终他朋友还是没有接受女孩子的邀请。姜正回到范维军身边后范维军问他们谈了些什么,姜正告诉他只是闲聊了几句而已。范维军以为这件事只是他某天晚上的一个小插曲,因而很快就忘在脑后。但到第三天晚上,姜正突然来找他。
当他打开门后,在楼道朦胧的灯光下他看到朋友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两天前在发廊门口遇到的那位姑娘。
当把姜正和女孩子请进房间后,范维军把姜正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朋友诡秘地笑了笑,玩玩嘛!,你要玩可以到你那里嘛!到我这里干嘛?我那不是不方便嘛!,我这就方便?,范维军问。你不是一个人嘛!,你们住这我到哪里?,范维军问;不要多长时间,算我求你了!,那行,我到外面溜达一圈,我回来你可要把事情搞完。范维军叮嘱姜正。没问题!你放心,最多半个小时。范维军一个人在街上来回转了有五十分钟,当他回到住处,开门进去后他看到姜正和女孩子都已穿戴整齐搂在一起嬉笑,似乎两个人已经非常密切。姜正见他回来,把他肩膀拍了拍。
姜正说你怎么才来?我们等了你老半天了。走走走!我们去吃宵夜。, 于是三个人一起来到楼下,在一家小排挡要了几个菜和三碗米饭。在饭桌上范维军从朋友嘴里知道这个发廊妹名字叫李莹,是个湖南妹子。
事情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晚上姜正又来找范维军,约他到街上闲逛。范维军在房子里也感到闷热,于是随朋友出了门。他们在街上游荡了一个小时,快要到晚上十点了。姜正突然提议要去找李莹,范维军感到很可笑,于是嘲笑朋友的专情。范维军说,你也真没劲!玩玩就完了,还要吃回头草? 这不是闲着没事嘛!去找找乐也让我们轻松轻松。,姜正笑着说。去我可以陪你,但别向上次一样把李莹领到我那去。,行行行!,姜正点着头说,这次去只是聊聊,我哪来那么多钱干那事。范维军和姜正找到李莹的时候,她还象第一次一样站在台阶上揽生意。看到他们后,李莹飞快地跑下来,亲热地揽住了姜正的胳膊。
这么长时间才来看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李莹娇嗲地问。姜正感到在大街上被一个发廊妹亲热很难堪。于是让李莹放开手。李莹松开手后姜正告诉她这次只是来理理发,没有其它的事。于是李莹招呼他们进了发廊。
范维军本不想理发,但在姜正和李莹的劝说下坐在镜子前。这时一个发廊妹被李莹招呼过来站在范维军身后开始动剪子。范维军说 ,我的头发就别剪了,,给我干洗一下就行了。发廊妹把身体紧紧贴在范维军后背,手在他头上不断抚摩,让范维军受不了,但已经搞了一半,范维军也就听天由命了。姜正并没有理发,而是被李莹拉到里间。当范维军被发廊妹折腾完以后,姜正还没有出来。当他给钱的时候,发廊妹问他是否需要松松骨。范维军不知松骨是什么意思,于是问她。发廊妹笑了起来,对他孤陋寡闻感到可笑。
范维军立刻明白了松骨是什么意思,也笑了起来。他对发廊妹摆摆手表示他不需要这种服务。发廊妹见他是个未经过场面的害羞的男孩,也不再勉强他。
范维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姜正出来。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姜正和李莹出来了,从李莹红扑扑的脸蛋上可以看出他们刚才在里面的行为了。
回去的路上范维军一直嘲笑姜正多情。范维军问。你是不是喜欢上李莹了?,没的事,只是玩玩而已。没象你这样玩的,今天又花了多少?不下一百吧!,一百五。你倒是挺有钱啊!象你这样别惹出什么病来。没事!这些发廊妹都有装备,安全着呢!维军无奈地摇摇头,感到自己朋友太没自制力了。姜正此后再没找范维军陪他去找李莹。
事情过了有两个月,有一天范维军下班后回到寓所,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一个女孩蒙头坐着,显得孤苦伶仃。当他从女孩身边走过时,女孩抬起了头,他这才发现原来是李莹。
李莹一脸疲惫,似乎非常虚弱。范维军纳闷地问。怎么你在这? 李莹站了起来,嘴唇蠕动了半天,终于开口问他。
你能告诉我姜正在哪吗?,范维军问。姜正?你找姜正干嘛?,她低下头喃喃地说。我找他有点事,他出差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听他说是出去三个月,要回来也要到十月份了,李莹听后非常失望,她目光呆滞起来,充满无助的凄凉。范维军看到李莹呆呆地站着,似乎没有走的意思,他此时已经打开门,于是招呼李莹到他寓所坐坐。 进来喝口水。,范维军客气地对李莹说。李莹犹豫了片刻,跟在范维军的身后进了门。范维军从纸箱里拿出一罐芒果汁,递给李莹,李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连声说谢谢。范维军此时感到躁热,于是到卧室换了短裤,拿了毛巾。他冲凉前给李莹打开了电视。你坐在这看看电视,我去冲个凉。李莹对他点点头,目送他进了洗手间。
范维军在卫生间待了有二十来分钟。当他打开门出来后吃惊地发现李莹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事让范维军感到手足无措,他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暗自揣度是否李莹有意做给他看,于是咳嗽了一声试图让李莹起来。但没有用,李莹躺在沙发上呼吸平和,神态自然没有一点伪装的样子。
这该怎么办?范维军想,我总不能让她就这样睡着。他把李莹摇了摇,但李莹没有醒,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也许这个小丫头真是累了吧!范维军想,看她刚才的神态就象三天没有睡觉的样子。算了!我也没必要非要赶她走,至少她是我朋友的相好,我也就算给朋友面子了。范维军于是就打消了叫醒李莹的念头。范维军从卧室里拿了个毛巾被盖在李莹身上,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李莹依然在熟睡。此时范维军也感到很疲倦了,第二天他还要上班。看李莹的样子势必要在他这里过夜了。此时他也无所谓了,反正这样一个小丫头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等明天上班时再叫她起来也不迟。于是范维军进了卧室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七点他被卫生间的流水声惊醒,他正纳闷为何有这种声音时才猛然想起李莹的事来。看来这个小丫头睡醒了,他躺在床上想。他看看表,虽然此时起床有些早,但已没了睡意,于是他坐了起来,从床边烟盒拿出一支烟,点燃,靠在枕头上默默地吸着,他在听卫生间的动静。过了一阵,卫生间门打开了,他听到李莹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又听到她坐在沙发上的声音。这个小丫头倒是很懂照顾人,他心里想。
又过了半个钟头,到了他该起床的时间了。范维军从床上跳下来,穿上短裤。打开卧室的门进了客厅。
李莹此时正盘腿蜷缩在沙发上,她样子比昨天好了许多,但依然憔悴。看到范维军进来,她赶忙下地站起来。
你睡醒了?,李莹问他,神态很窘。对!你也睡醒了?, 李莹害羞地点点头。昨天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李莹用感激的语调说。没什么,我这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可感谢的。她对范维军笑了笑没有再说感谢的话。你现在要去上班吗?,李莹问。不!我先冲个凉。我一般八点出门。,李莹点点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忍住了。那我就不麻烦你了,我要走了。,李莹犹豫着说,但似乎是用并不是那么坚定的语气。那行吧!我也就不送你了。,范维军并没有想留她的意思,于是正好打发她走。李莹见范维军没有留她的意思,只好无奈地拉开了房门走了。但在临出门的时候,李莹用非常怪异的眼神看了范维军一眼,这使范维军很不舒服。八点钟,范维军穿戴整齐出了门,他准备到楼下的小排挡吃早餐。当他刚出了楼门,他就被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你好!,李莹在门口叫他。你怎么还没走?,范维军惊讶地问。我——我——有件事想求你。,李莹说话的声音极其柔弱、含糊,似乎正被羞怯和自卑打击得无地自容。什么事?,范维军感到这个女孩子很让人烦。
你能借我二十块钱吗?,李莹似乎鼓起极大的勇气开口吐出这几个字,范维军看着李莹羞容满面的样子起了怜悯之心,他其实在李莹张口提出要求之前就猜到她的目的。为了快点打发掉这个累赘,范维军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元钞票递给李莹。我不要这么多,你给我二十就行了。,李莹摆着手说。
这句话让范维军很惊讶,他难以想象这个风尘女子能拒绝他大方的施舍。我没有零钱。你要就快点拿上,我还要上班去呢!,范维军恼怒傲慢地说。李莹象是被范维军的话刺伤了,她把原来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用严厉的目光看了范维军一眼,那种眼神让范维军发毛。谢谢你!没有就算了。,她说完扭头走开了。
范维军拿着钱瞪着眼在原地发呆,那一刻他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意识到自己伤了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后,李莹已经快要转过街角了。
范维军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哪门子疯,他追了上去。
李莹,等等。,他喊。 但李莹似乎没有听见,而是继续往前走。范维军冲到李莹身边,一把抓住了李莹的胳膊。别拽我!,李莹挣扎着厉声说。范维军没有管李莹的挣扎,他把娇小的李莹两三下就拖到一个小排挡里面,然后把她按在座位上。给我两碗豆浆,每个加两个鸡蛋,再给我十根油条。,范维军对老板说;李莹想要站起来,但被范维军制止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借钱,你一定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吃没吃和你没关系。,李莹冷冷地说。
我没说和我有关系,我只是不想让姜正回来说我不给他面子。,李莹沉默了下来,她也许实在太饿了,排挡里的香味使她失去了继续反抗的勇气。范维军几乎没有动筷子,他只是在一旁看李莹狼吞虎咽。面对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姑娘,范维军感到一种悲哀,这种感觉几乎让他流出眼泪。这是一个怎样的现实,他心里默默地想着、感慨着。
他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拨给了李莹,李莹谦让了一阵也就接受了。你不吃吗?,李莹吃到最后才看到范维军并没有动筷子。看你吃就行了。,范维军给李莹开玩笑。我吃饱了。李莹把筷子放下,此时她才恢复了气色,让人看起来舒服一些;老板,多少钱?,范维军问。十块钱。范维军把一张百元的票子给了老板。我找不开。,老板说,其实老板不想给他换钱。我没有小的了。那明天给吧!,老板大方地说。好吧!,范维军起身要走。李莹拉住了他。你还没吃呢!,她说。我今天没有食欲。,那这些油条怎么办?,李莹指着桌上剩下的油条说。没什么,就放在那吧!,说着范维军拉起李莹出了排挡。你实话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范维军把李莹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问。没有什么!好!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想打听。你听着,第一你昨天到我这里来的事不能告诉姜正,我不想让他误会我;第二我不想再见到你。这是五百块钱,你拿着。不要给我摆架子,我受不了别人轻看我的钱。,范维军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五张一百的票子塞在李莹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天范维军没有把班上好,他心里总惦记着那个生活无着落的女孩子。不知为什么这个发廊妹的影子在他的脑子里萦绕,她的年龄也太小了呀!范维军在心里感叹,是什么让她走上这样一条道路,真不可理解现在的女孩子是怎样看待人生和生活的。晚上下班后,范维军和其他几个员工被老板请去吃饭,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又去打了三个小时的台球,等他回去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钟。
他快步上楼,当他快到门口时惊讶地发现李莹仍象昨天一样坐在台阶上。你怎么又来了?,范维军没好气地问。李莹疲惫地说:我没地方去。
范维军摇着头看着李莹,你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让你住上几天的朋友?,我没有朋友!怎么可能?你那些发廊的朋友呢?,她们不是我的朋友,再说我也不能见她们。为什么?我男朋友来了,他要我跟他走。你男朋友?我搞不懂,你干嘛不和他一起走呢?,他要我给他赚钱,我就是被他从家里骗出来的。范维军大概明白了一点,这个女孩的男朋友是个拉皮条的。那你到我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能收留你一辈子。她沉默了,神态很沮丧。既然来了,今天就住我这吧!算我倒霉,谁让我认识你呢?,范维军说着打开门,把她带进房间。你在门口等了很久了吧?,范维军问。大概四个小时吧!你这一整天都去哪了?,范维军问。我去找工作。发廊不是很缺洗头妹么?,发廊我不能去了,我男朋友整天在街上的发廊找我。那你准备找什么工作?,我想到***当服务员。这算什么难事?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到我哥们那里,他正好缺服务员,我把你介绍过去不就得了.真的吗?,她兴奋地问。应该没问题,只不过工资很低,但管吃管住。工资低没什么,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第二天,范维军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意图,朋友爽快地答应了。当晚范维军就把李莹带了过去。从朋友***回来后,范维军长出了一口气,他总算是摆脱了这个小丫头。
又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范维军下班后在房间里看电视。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他打开门,门外竟然是李莹,提了一大堆东西。你怎么又来了?,范维军问。我来看你。李莹并没有对范维军的无理生气,而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别着急,我不是来找地方住的。,李莹笑着对范维军解释。不是住这就好,我一见你就神经紧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李莹把范维军拉到桌子前。什么?我给你带了一只鸡,还有火腿、香肠和鸡蛋,还有一瓶葡萄酒、四盒三五烟,这是生菜、米、油,这些是调料。
范维军气不打一处来。以为我这里是什么,我这里是公共厨房吗?他心里想,干嘛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又不是个饿死鬼。李莹见范维军并没有显露出高兴的样子,似乎很沮丧。你是不是很讨厌见到我?,她问,我不是讨厌见到你,而是你不能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到这里来。我只是来感谢你。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我并没有给你帮什么忙,你这样让我受不了。你如果能让我安静一会我就非常感谢你了。我发过誓,我一定要报答你。尽管你见了我烦,我还是要还我愿。我一定要为你做一顿饭。我已经吃过了。这我不管。你今天别想把我赶出去,我一定要看着你吃我做的饭。范维军对李莹无可奈何,他看到面前这个小丫头身上倔强的个性,这是他未预料到的。
好吧!既然你发了誓,我也就无话可说。只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这里什么家什都没有,你想做也没的做。这我知道,所以我等会就买东西来。你可别胡来!,范维军提高嗓门说。你在***挣不了几个钱,别把你的工资捣腾光。我有钱了。,她说着从包里拿出钱包给范维军看,的确里面有厚厚一叠钞票。范维军无话可说,他明白这个小丫头是早有准备的,要还愿的想法不可动摇。
算了!你也不用那么麻烦了,你请我到饭馆吃饭不就得了。不行,你一定要吃我做的。看来你非要在这里开伙不可了?,范维军生气地问。对!好吧!好吧!你愿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不管你了。但我警告你不要指望我帮忙。不用你帮忙!,李莹把头发甩在一边,冷冷地说。
范维军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李莹则出去进来忙忙碌碌。一会范维军看到李莹带着一个搬着一个大纸箱的男人进来。李莹指挥那个人打开纸箱,取出里面的液化气炉盘,在厨房里安装好,又过了一会一个抗着液化气罐的男人进来了,再过了一会所有的厨具都摆在厨房的台子上。
范维军难以理解这个小丫头如何有操持这种事的娴熟技巧,他对李莹的举动感到目瞪口呆。即便一切都很顺利,当李莹把东西摆在桌子上的时候也已经快十二点了。
好了!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事情,现在需要你遂我的愿了。,李莹站在桌子前疲惫地说。 我一点都不饿。,范维军说。没让你吃完,只要每个菜吃一口就行了。你让我无法忍受。,范维军无奈地说。他走到桌子前,接过李莹递过的筷子,想要夹菜。等一等!,李莹突然挡住了他,我忘了倒酒了。李莹从包里拿出两个高脚杯,把葡萄酒打开,把酒倒到高脚杯里,递给范维军一只来!我们干一杯吧!,范维军从没与哪个女孩有这种事情发生,他对李莹的提议感到很尴尬,但依然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你可以吃了。,李莹说。范维军于是把每个菜尝了一遍。好了吧!我按照你的要求遂了你的愿,你也该回去了吧!,你就那么讨厌我?,李莹问。这谈不到什么讨厌不讨厌,我没有与女孩子在一起的习惯。那好吧!但我离开之前为你点支烟好吗?你要点就点吧!,范维军冷冷地说。李莹撕开一盒三五烟,抽出一支递给范维军,然后从包里拿出打火机打着火苗,轻轻给范维军把烟点燃。
范维军此时被李莹折腾得脑袋乱哄哄,已经没了脾气。你当我一天的老公,好吗?,李莹突然说出了令范维军打激灵的话,他脑子突然清醒了起来,被李莹这句话吓得差点滑到桌子底下。打住!打住!吃饭我没意见,其它就免谈。,范维军惶恐地说。我又不要你钱!, 别说要钱,就是给我钱我也没兴趣。你真不像个男人。你说对了!我对女人没兴趣。李莹默默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嫌弃我!, 没有!没有!你很可爱,可惜我没福气。,于是两个人沉默了很久,直到范维军开始打哈欠。李莹明白了范维军的用意,于是知趣地站了起来。我走了!, 好吧!我送你下去。不用了。,李莹把自己的包背起来,打开门出去了。范维军坐在沙发上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菜肴直发呆,他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就像做了一场梦。
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又响起了敲门声。范维军打开门,李莹站在门口。我想在你这住一夜,现在太晚了,我害怕路上出事。,李莹解释说,范维军没有说什么,因为李莹的理由很合理,的确已经凌晨一点了。你睡我的床还是睡沙发?,范维军客气地问。我人小,睡沙发了。,李莹说。于是范维军进卧室拿了个枕头和毛巾被给了李莹,自己进了卧室,他把门在里面反锁上,生怕李莹晚上会闯进来。
范维军一个人躺在床上,点燃一支烟,心里很不好受,他为像李莹这样的女孩子被骗感到难过,但又觉得不能给她什么帮助来缓解她对生活的放任而内疚。范维军对李莹并没有什么恶感,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有某种让他喜爱的东西,但范维军心里认为不能把自己的第一次感情给这样一个风尘女子。范维军并不是一个对爱情没有幻想的人,他从中学开始就勾勒自己未来伴侣的模样,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就喜欢上自己的同班同学,但最终没能成功。范维军之所以没有在深圳玩过任何小姐就是因为他一直希望认认真真找一个女朋友,可以和他一起过生活,能够成为他妻子的女朋友。
范维军开始失眠,他深怕睡在客厅的女孩子来敲他的门,深怕自己应付不了李莹的纠缠。我算是这个世界最愚蠢的人,他想,干嘛要给这个女孩子给接近我的借口呢?如果我当时没有给她钱,没有把她拉住请她吃早餐,也许事情不会闹到这个地步。我的心也太软了,他咒骂自己,对自己的行为深深懊恼。
临晨三点多的时候,范维军突然听到李莹在客厅里高声尖叫,那声音非常恐怖,像是遇到极其可怕的事情。
范维军跳下床开门看个究竟,只见李莹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神态恐怖。
你怎么了?,范维军问。没什么,我做了个梦。,李莹用发颤的声音说。
梦到什么了这么恐怖?,我梦到有人要杀我。,
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觉。范维军安慰了李莹一句又关门回到床上,他忘了锁门。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李莹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站在范维军的床前。
你干什么?,范维军猛地坐起来,立刻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李莹裹着毛巾被浑身在打哆嗦。你怎么了?,范维军又问了一句。没什么!我想和你待一会。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如果让人知道我们晚上这样怎么办?你不要误会我,我进来只是因为害怕,没有要和你睡觉的意思。,范维军听了她这话稍微放心了些,李莹的柔弱和恐惧使他产生了怜悯。别站在那,坐到床上来吧!,范维军对李莹说。李莹犹豫了片刻,坐在了床边。把鞋脱了上床来吧!,范维军又说了一句,李莹照做了。好了,我看我们也别睡觉了,就这样聊聊天吧,反正天也快亮了。,范维军无奈说,似乎在宽慰自己。
你经常做噩梦吗?,范维军问。以前没有,就最近几天。你怕什么?,我不知道,我梦里老有一个恶鬼来挖我的心。你真是个小孩子!我看你是恐怖片看多了吧。,范维军用嘲笑的口气说。我最近没看恐怖片。那怎么会这样?我想没人找你图财害命吧。那谁知道呢?李莹此时已经平静下来,神态祥和了许多。你最近在***还干得好吗?,范维军问。还可以。没有人欺负你吧?没有。我朋友对你怎样? 他——,怎么说呢?还可以吧。什么叫还可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李莹没有说话,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朋友和你关系怎样?,李莹沉默了一阵问。关系不错!,那就算了吧!,你什么意思?他找你麻烦了?也不是什么麻烦,就是让我受不了。干嘛让你受不了?,他总是对我太关心,让我在***里很难堪。我明白了。,范维军点点头说,他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李莹点点头。这个狗东西!,范维军骂了起来,我介绍去的人他也敢动手动脚。我明天去找他。不用了,我已经把他摆平了。,李莹低声说。
你把他摆平了?,范维军疑虑地说,你怎么把他摆平的?我满足了他,就这样。范维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感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觉得不应该把李莹介绍到他朋友那里去,觉得自己对李莹有歉疚,哎!,范维军叹了口气,你算是没救了。李莹没有说话,她听出了范维军话中的含义。他们沉默了很久,最后李莹开了口。这个世界我算是看透了,有钱就有一切。像我这样既没本事又没靠山的人只能靠身体吃饭,男人都是些色鬼流氓,当然你不算在内,可你这样男人我是没指望了。所以我要狠狠地挣钱,从男人身上挣钱,我要报复男人。,
你太极端了!你以为靠身体就能挣到大钱?真正挣到大钱还是要靠头脑。像你这样靠身体吃饭最后毁了的只能是自己。可能是吧!但我没有你的本事,我中学都没有上完。你让我怎么去靠头脑吃饭?说得也对!,范维军点点头,像你这种情况确实很难在这里生存,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样很可惜。李莹听出范维军话中对她的惋惜之意,她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你是不是喜欢我一点?,李莹用挑逗的话语问。也许有那么一点吧。,范维军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真是喜欢吗?,李莹不相信范维军的话。可能吧!我说不清楚,总之我不希望你再去干那种事情。这是你的真心话?干嘛问那么清楚?我又不是你的犯人。范维军没好气地说。如果你喜欢我,我就发誓再也不那样了。,李莹热切地说。你别!千万不要把那件事和我牵扯到一块。你怎样生活是你的事,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你这样干让我心里承受不了。那你干嘛替我惋惜呢?,李莹恼怒地说。我替天下所有和你一样的女孩子惋惜,是不是我都要喜欢她们?,范维军提高嗓门说。这么说你根本不喜欢我?
我没这样说,我对你的喜欢只是一种很平淡的喜欢,就像我喜欢动物园的狮子老虎一样,只是喜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是人,不是狮子老虎。李莹大声嚷嚷起来。我没说你不是人,那只是打了个比方。你的比方就不对!她声音更大了。
好了!我们不吵好吗?现在才四点来钟,你想让满楼的人都知道我房子里有个女孩子?,知道又能怎样?难道你连找个女孩子的权利都没有?你再高声嚷嚷,我就不和你谈了!,范维军严厉地说。李莹声音小了下来,她看到范维军变了脸色,但却并不害怕他。那么你说你喜欢我。,李莹娇嗲地低声央求范维军。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呢?,我想听,如果你不说我就大喊大叫。,李莹用威胁的语气说。你这样没用!即便我说了也只不过是假话而已。你难道希望我欺骗你吗?对!只要你说,即便是假话我也认了。你真让人无法忍受。,范维军气恼地说。你说不说!,李莹提高了嗓门,你不说我要大喊了。好吧!我服了你了。我喜欢你,行了吧!,李莹突然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范维军,突然她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像开闸的洪水往出奔流。
干嘛!干嘛!你别这样,我看不得女孩子的眼泪。,范维军说着下了床,到客厅桌子上拿来了卫生纸。把眼泪擦擦,我这里可不是开辣椒铺的。
李莹接过范维军递过来的纸,把眼泪擦干,当范维军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李莹突然抱住了范维军。我喜欢你!你让我快要想疯了。李莹激动地说。
范维军被李莹扑倒在床上,脸颊和额头印上李莹的唇印。范维军从没有被一个女孩子这样亲热过,他惊慌失措,目瞪口呆。 起来!起来!,范维军吼叫着把李莹摔在一边,跳下床来,你不要这样轻浮好不好?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这种样子。你给我滚!,李莹被激动的范维军吓呆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坐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我没有办法!,李莹哽咽地说,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一见你我就控制不了,我就控制不了。哎!,范维军叹了口气,所以嘛你以后就不要到我这来了。你来了我心烦,你也痛苦。说心里话我们不可能做朋友。如果我要对你有想法我早就动手了,还能到今天?,那你为何要对我好?,李莹抬起沾满泪痕的脸问范维军。
我什么时候对你好了?你为什么留我过夜?还有请我吃饭,给我钱?我那是可怜你!你敢发誓你只是可怜我?我发誓!李莹的目光立刻暗淡了下去,脸色像死人般可怕。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充满凄凉和恐怖。她慢慢地从床上下来,拉开门走进客厅,然后开始穿衣服。范维军心里此时非常复杂,他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了这个女孩子的心他从李莹痛苦绝望的眼神中看到希望的破灭。但他不知该怎样挽回这种过失,良心的谴责使他心里感受到煎熬,这些是他长这么大未曾经历过的。我是否该向她道歉呢?他暗暗问自己,但我怎么能向她道歉呢?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按道理我并没有过错,谁让她逼我伤害她呢?
门砰地一声关闭了,房间里变得死一般寂静。范维军像得了大病似的感到虚脱。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走了,她似乎带走了他什么东西,他感到自己似乎在黑暗的大街上游荡,寒风从耳边刮过,孤独感穿透他的骨髓,浑身战栗不止。
从这一天开始,范维军就不能有正常人的生活了,他的内心深处起了难以形容的变化,李莹的身影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尤其是李莹绝望痛苦的表情让他痛苦不堪。他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女孩子有了感情,他难以相信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不净洁的女子,这是他从未设想的爱情。他感到自己梦中情人的形象彻底倒塌了,他成了一个卑贱、下流、龌龊的人。度过了两个星期的寂寞难耐之后,一天晚上他来到朋友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来干什么,他有些不能控制自已,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朋友见了他感到很惊讶。来看看你不行吗?你不是到我这来蹭饭的吧!哼!笑话,我吃饭还要到你这来?我来给你捧场还说的过去。你要捧场就天天来,别三四个星期见不到你一面,我还以为你见阎王了呢?我见阎王也要拽着你,你以为我能把你饶了。
朋友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见面就和我抬杠,也太没劲了吧!走走走!到办公室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范维军被朋友拉到办公室,朋友坐在沙发上看着范维军直笑。你笑什么?范维军没好气地问。我笑你可笑!说着朋友给吧台打了个电话让人送两扎啤酒来。烟你自己拿了!朋友指着桌上的烟对范维军说。范维军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你今天是怎么了?像是我欠了你八吊钱似的。朋友问;我脸色不好吗?自己照镜子去。范维军走到镜子前,的确脸色很难看,铁青夹杂着惨白,这几天事情多,没有睡好。范维军解释道。这时啤酒送了上来,范维军和朋友各自呷了一口。最近生意怎样?范维军问。生意还不错;这几天包厢全满,普座也能达到百分之八十。,朋友得意扬扬地说;范维军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哎!你他妈算是事业有成了;别夸我!朋友摆摆手说,我这人经不起别人夸;我上次生意就是被这种话给捧完了的。哎?没想到你什么时候也谦虚了,真难得!哎!我那天介绍来的女孩子干得怎样?范维军问;干得还很不错,她现在是我这里的前厅领班;什么?范维军拖长了声音惊讶之极。她现在是你的领班?你不知道?朋友比范维军更惊讶。我不知道。她到底和你什么关系?朋友皱着眉头问。哎!没什么关系,她以前是我一个朋友的相好;现在还是不是?早都断了;这我就放心了;朋友长出了口气。
范维军对朋友的话感到奇怪。你放心什么了?没什么!你一会就知道了。朋友拿起电话,让李莹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范维军突然心里抽搐了一下,他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一种疼痛。但他不能让朋友看出来,于是依然一幅懒散的样子。一会,门被推开了,李莹一身红色旗袍,亭亭玉立地站在范维军的面前。也就在那一刹那,李莹看到了范维军,于是脸色大变,从一种极度惊讶迅速转变为冷漠。她的目光快速地从范维军的身上掠过,投向她的老板。
经理,叫我有事?你朋友来了;朋友用嘴朝范维军一努; 你好!李莹用非常冷淡的语气向范维军问好;范维军对李莹点点头表示回敬;经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要工作去了;说完就要离开;哎!你今天是怎么了?范维军的朋友生气地问,我还没说让你走呢!下面客人很多,我得赶紧下去;李莹解释道;那也用不着那么急;你过来让我看看,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好;经理我真要下去,否则要出事;李莹倔强地说;哎!你今天是怎么了?李莹的老板感到李莹当着朋友的面伤了自己面子,于是恼怒地说:我不相信下面没你地球就不转了,你过来!李莹没了声音,她站在原地依然没动,你过来呀!朋友提高嗓门命令李莹;李莹犹豫了片刻,走到老板身边,范维军的朋友一把把李莹的腰搂住,说:来!把我这杯酒喝了,李莹想要把朋友的手推开,但没有成功。把酒喝了!朋友又命令道,范维军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把啤酒杯子往桌上一放,我走了!他扔下话,拉开门出了办公室..哎!你这是怎么了?朋友追了出来;我今天是遇到鬼了,人都怎么变成这样?范维军对朋友冷笑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范维军,你不是着魔了吧!看到范维军没有回头,朋友自言自语地说;这小子今天他妈真怪!,当他往回走的时候李莹满脸泪痕从他身边跑了过去。范维军站在街上想要拦一辆的士,但几次都被别人抢先了;他心里暗自咒骂,真他妈我这是来干什么?看他妈人妖表演? 他正在懊恼的时候,在他背后一个声音使他打了个冷战;范维军,转过身看到李莹正伤心痛苦地看着他。范维军没有说话,他神态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心里丝毫没有同情怜悯之心,你是来看我的吗?李莹轻声问;不!我是来看马戏。
李莹绞着双手不知该说什么,她痛苦的神态中似乎夹杂着期待,似乎得到了某种她一直期待的东西,你一定是来看我的!李莹喃喃低语;范维军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李莹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你来了,我真高兴!李莹哽咽地说,你高兴就行了,范维军冷冷地说,该明白的我也都明白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你老板还在等你呢!我能去看你吗?李莹哀怨地问,不必了吧!我现在忙得很,很少回去住。那你星期天有时间吗?我星期天要和朋友出去,那星期六呢?我看你就不要再找我麻烦了!我不想再见到你,范维军不耐烦地说。我一定要去看你!你还是陪你老板吧!我对你没兴趣,李莹并没有被范维军的话所恼怒,她把范维军的胳膊抓住,你如果不答应,我今晚就跟你走,范维军把胳膊从李莹手里挣脱出来,你跟着我干嘛?他激动地说着往后退几步,去!去找你的老板,他可愿意陪你得很,你也真没劲!放着喜欢你的不找,非要找我这个不喜欢你的,你脑子有病吗?,
范维军有点失控,他一直后退,已经踩到马路道牙上了。突然他一脚踩空,人在道牙摇晃。李莹飞快地冲到范维军身边,把他胳膊抓住,也就在这一刹那一辆飞速弛过的小车从范维军身后滑过。真险啊!范维军心里直祷告,而他的双臂在惊险的瞬间已经把李莹抱在了怀里。这个拥抱持续了仅仅两三秒钟,但对范维军和李莹来说却像一生一样漫长。他们分开后都目瞪口呆,他们都互相开始打量对方,似乎像是在重新认识对方。李莹的脸羞得像盛开的桃花,而范维军则呆若木鸡。李莹首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像充满幸福的小鸟一样飞快地跑掉了。
范维军知道自己出了事,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却发生了;他已经无法掩盖自己对李莹的感觉了,李莹什么都明白了;对这个女孩子来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意味着天堂的大门已经对她敞开,她可以毫无顾及地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甚至可以不顾性命;然而范维军却不能不考虑事情的结局,他根本没可能去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这是伦理道德不能允许的结合。在范维军的脑子里女子的贞洁是第一位的,他所成长的家庭环境决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女子成为他们家庭中的一员。虽然范维军并不是一个多么传统的人,但二十几年灌输在他脑子里的东西已经控制了他的思想和理智,他对李莹的情感渴望在他的道德观里是邪恶和羞耻的化身,在他二十几年生涯中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内心有如此强烈的斗争。情欲和理智在宽阔的荒野展开了角斗的战场,刀戈闪烁着金属银色的光芒,在那被月光铺洒的夜幕下,生死的对决已经无法阻挡。今夜不是理智死去,就是情欲灭亡。
当范维军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人生搏斗之后,他清醒过来,此时已是早晨的曙光照耀大地的时候了,他终于做出了抉择。现在他每天晚上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回自己的寓所,回去后也不敢开灯,生怕李莹发现他就在里面。
有几次他听到有人敲门,但他不敢开;就这样他躲了两个星期。有一天晚上,他回来迟了些,他进了楼门后脚步悄悄往上爬,他怕李莹会像以前一样在楼梯上等他;当他快到门口时,发现没有李莹,于是松了口气,挺直了腰走完最后几级台阶。当他掏钥匙开门时,从楼上下来了一个人,他偏头扫了一眼立刻把他吓了个哆嗦;原来下来的是李莹,她面带胜利的微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极其清纯美丽。
范维军极其尴尬,他不知该说什么,毫无疑问李莹已经把他的所有行为都看到了;你在做贼吗?李莹笑着问;你怎么又来了?范维军无奈地感叹,我躲你都躲不开。
那就不要躲了嘛!李莹说着从范维军手里拿过了钥匙把门打开。范维军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像斗败的公鸡。
李莹进了门后像一个家庭主妇一样开始打扫房间,而范维军则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你也太懒了,房间这么乱也不整理一下。李莹用教训的口气说。
过了十几分钟李莹打扫完了房间,然后把范维军的脏衣服全扔进了洗衣盆,倒上洗衣粉用水泡上。我像个好太太吗?李莹一边干活一边问范维军。范维军不知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他脑袋里乱成一团,既不敢回答李莹的问题,又不敢看她。
这种尴尬直到李莹停了手中的活,站在他面前。你吃饭了吗?李莹用关心的语气问他。吃过了!范维军低声说。吃个快餐吧!范维军点点头。我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我不饿!就当宵夜吧!范维军没有回答,他有一种被李莹随意摆布的感觉。李莹见他没有反对,于是从提来的袋子里拿出从超市买的半成食品在厨房里打开火开始加工。范维军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坐立不安,感到极度疲惫,于是伸腿躺在沙发上。过了一会,李莹把东西都摆在桌子上,走到他身边。
不要抽烟了,好吗?李莹说着从范维军的手里把抽得只剩半截的烟轻轻拿走了。而这次范维军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他很麻木。起来尝尝我煲的汤!,李莹抓住范维军的手试图把他拉起来。突然李莹被强大的力量拽倒了,她扑倒在范维军的身上,你怎么了?李莹有点受惊吓,她试图要挣扎爬起来,但范维军的胳膊已经把她的腰死死抱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范维军目光可怕地盯着离他只有几指距离的美丽眼睛说,此时他呼吸急促,神情透出疯狂。
李莹依然想爬起来,但没有成功,于是放弃了反抗,她眼帘低垂,一脸的肃穆。于是在沙发上一对年轻人用极其古怪的姿势沉默着,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停住了。他们就一直这样,直到李莹轻轻把头沉下去,把脸靠在范维军的胸膛上,从她的眼睛里流出大滴的眼泪。
范维军此时心中像燃烧着一团烈火,而拥抱住李莹的感觉就像是用来熄灭这团烈火的冰凉,他有一种未曾有过的充实和满足感,李莹柔软的身体像乳汁一样娇嫩,他像是第一次有了幸福的感觉,如寒风中沐浴阳光的温暖感。
过了一阵,范维军把手从李莹的背后移到她的脸颊,轻轻捧着李莹的脸,他就像是在欣赏李莹脸上透出的每一丝美丽。李莹的眼睛闭着,她任范维军随意摆弄,似乎是一个睡美人。范维军轻轻用手擦去李莹脸上的泪痕,然后抚摩她脸上的肌肤,那种娇嫩感觉如针刺一般使范维军感到新鲜,此时李莹在范维军的眼里如天使一样净洁美丽。于是范维军翻了个身,把李莹放在沙发上,他侧对着李莹凝视了很久,然后把嘴唇靠了上去,他亲吻李莹的嘴唇。突然,李莹的眼睛张开了,当范维军亲吻她嘴唇的一刹那,李莹像是被闪电激活一样双目圆睁,她像是要停止了呼吸,整个身体都极度绷紧,就像人临死前的最后挣扎一样。她晕厥了过去。
这一夜,李莹和范维军睡在了一起。第二天早晨,李莹比范维军早醒。但她没有起来,而是用胳膊撑起头眼睛定定地凝视熟睡中的范维军。她时而微笑,时而哭泣,情绪在极度的喜悦和悲哀之中来回转换。此刻她感到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比睡在身边的这个男人更珍贵的了,他是她的生命和未来生活的希望。李莹此时希望这一刻就这样停住,她就这样永远地凝视身边这个男人。这是多么令人爱怜的面庞,她想,这个曾在她绝望无助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给了她生命和希望,她在几乎***的边缘被这个男人拉了回来。就在他把五百块钱硬塞在她手里,并恶语警告她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这个人,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偿还这一切。
现在她终于拥有了他,对她来说真是太不容易了。让这样一个男子爱上她这种身份的女人对她来说是个比登天还难的梦想。此时李莹非常清楚,他昨晚所表现的温柔并不代表他已经爱上了她,而是男人对她温柔的一种感动。她要走的路还很长,但此时此刻她已经很满足了,她此时不敢奢望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她最高的盼望是能够做他的情人。
范维军醒来的时候闻到厨房飘来的食物的香气,他侧耳听到李莹在厨房轻手轻脚的声音。片刻他把眼睛揉了揉,半躺半坐在床上,把手枕在脑袋后,他开始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微笑了起来,感到自己很幸福。有这么个女人在身边真不赖,他想,没想到李莹这么温柔。此时范维军有一种被温柔甜蜜包裹的感觉。
这算是爱情吗?范维军问自己,他对这个问题做了个简单的演绎推理,最后否认他与李莹的关系是出于爱情,我应当是喜欢她,而不是爱她,这是一个原则性问题,我不能被这个小丫头左右我的感情,我和她的关系只能到这一步,当然我会报答这个小丫头的,我会设法使她开始新的生活,她应当永远脱离那个肮脏的环境。看来我得想办法给她找个新工作,范维军正闭着眼睛冥想,门轻轻被推开了,范维军睁开了眼睛看到系着围裙的李莹;你睡醒了?李莹坐到床边轻柔地问。
范维军点点头,然后他盯着李莹看个不停;李莹此时在他眼里太可爱了,这是个脸上依然带着稚气的青春气十足的女孩,一头长发,眼睛闪烁着音乐般跳动的光彩,白皙的皮肤透着粉红色,嘴唇鲜艳,线条流畅,鼻子不是很高,但端正秀美。
范维军把李莹揽在自己身边,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裸露的胸膛上,同时用自己的下颌在李莹乌黑的头发上轻轻摩擦。
你昨晚感觉好吗?李莹轻轻地问;非常好;你不轻看我吗?不!你爱我吗?李莹提了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我喜欢你;范维军无法直面回答李莹的提问,于是偷换了问题的概念,但李莹很聪明,她没有上范维军的当;我问你爱我吗?为什么要提这样复杂的问题?我这样难道不说明问题?你爱我吗?李莹固执地提这样的问题,并不理会范维军的解释;好吧!我爱你;范维军缴械投降了,是真心实意的吗?;是真心实意的,你可以发誓爱我一辈子吗?你这丫头怎么这么难缠?谁可以爱谁一辈子?范维军提高嗓门说,我就可以,而且可以发誓,李莹抬起头来盯着范维军的眼睛,别发神经了,我可不相信海誓山盟,我明白了,你并不爱我,李莹用肯定的语气说,我要是不爱你还能和你这样这样的男人多了,在床上花言巧语,过后什么都不是了,我不是这样的人..那你发誓,你发誓我就相信你,你是不是无聊过头了?范维军生气地说,起来,我要起床,不行!我要听你发誓。李莹把范维军的腰抱住,不让他起来,范维军满脸怒气,他被李莹固执的个性搞得无所适从,你放开我!我不放。放开我!范维军严厉地说。我不放,你要不放开我就要动手了,你动吧!范维军又被打败了,他往后一仰躺在床上,你要不放开我就不起床了,范维军像一个小孩一样开始耍赖,那你就别起来吧!你躺在床上我有安全感,李莹嬉笑着说,我的好姐姐,不要这样折磨我好吗?,范维军像五六岁的小男孩哀求道,那你发誓吧!你真要我发誓?范维军又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李莹,对!看来我是没救了!范维军神态沮丧地哀叹道,好吧!我发誓,发誓什么? 李莹追问,我不知道,看来你还是不想起床,李莹用身体把范维军压在床上,好吧!好吧!我发誓,可我该怎么说呢?你说你发誓爱我一辈子,李莹加重语气说,好!我爱你一辈子。是发誓爱我一辈子,发誓爱你一辈子,要有‘我’··我发誓爱你一辈子。李莹并没有松开范维军,而是出神地凝视了他片刻,突然把范维军头抱住,亲吻了他,然后像快活的小鸟一样从卧室跑到厨房里去了。
范维军此时的感觉非常美妙,他并没有因为对李莹做出了承诺而感到懊丧,而是像放下了心里沉重的包袱一样有说不出的轻松。如果说李莹逼迫他战胜了长久压抑他情感的理智,那么当情感从坚硬的荒原上破土而出的时候,原来被阳光抚育的情感竟然让他如此畅快淋漓。好吧!如果命运真是要让我保护这个女孩,那么就认命吧,我现在已经不能左右自己的感情了,一切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了。范维军一边想着,一边从床上爬起来。
当天范维军就开始给李莹重新联系工作。他让李莹离开朋友的***,他太熟悉朋友这个人了。他勾引了他***里几乎所有他看得上的女孩,让她们陪他上床,玩腻了就抛弃。对朋友来说生活就是无止境的勾引和抛弃。
李莹自那天晚上开始就和范维军生活在一起。她离开***后把自己的全部行李搬到范维军的住处,开始扮演起一个小妻子的角色。
此时的范维军内心没有矛盾是不可能的,他依赖与李莹在一起的温馨感觉,同时也惧怕这种生活会让他从此蒙上羞耻。我能够娶这个风尘女子为妻吗?我能把她带到家里对着父母的面而毫无愧疚吗?我能够永远忘掉她过去的生活吗?这些都是范维军无法回答的问题。我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如果那样一切都很好了,我是个虚伪的懦夫,我的虚荣心为何要断送我的爱人?他时常痴呆地想,心情难以从这种世俗的压迫下解脱出来。
她为什么不是个贞洁女子呢?我为什么不在她未被浊泥沾染的时候遇见这个女孩呢?命运为何要让这个被我深深爱着的女子在那样的场合与我见面呢?我宁愿是一个被蒙蔽了一切的傻瓜蛋,我宁愿是一个从不知道她过去生活而只知道现在的她的男人,那样在浑浑噩噩中也许一切都很美好。我那该死的眼睛和耳朵,我看到了那么多被我诅咒的场面,听到了那么多让人唾弃的声音,它们现在都成了我情感的敌人,都在向我证明我爱上了一个肮脏耻辱的女人,可她却在我心里是那样纯洁美丽。我应该死掉才好,要么把我脑袋中的关于她的肮脏记忆全部挖掉,填充那些美好甜蜜的回忆,这将是多么的美妙,范维军的神志开始迷茫了,他甚至在工作中都暴露出思想斗争的痕迹。
范维军给李莹在一家超级市场找了个售货员的工作,这个职业对李莹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但有一点使李莹内心不安,她怕碰到曾知道她底细的熟人,她怕由于她的身份给范维军带来耻辱,但过了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淡雅清新、仪态优雅的小姐曾经浓妆艳抹放荡形骸,世俗的世界对一个人身份的判别其实都是从人的表面出发,内心隐藏的痛苦耻辱的秘密又有谁能够看得那么仔细呢?
当李莹逐渐坦然下来的时候,有一天她在商场遇到了姜正。姜正起先只觉得眼前面熟的女子气质不俗,很引人注目,于是想看个仔细,当他从背后接近李莹的时候,李莹正好转过身来。在李莹的面前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男子,而且是在她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时候,于是李莹惊讶地把手中正在摆放的东西抖在地上了,她更愚蠢的是捂住了自己的嘴,瞪着惊恐的目光,于是她的表现让姜正确信无疑地确定了李莹的身份。李莹,你怎么在这?姜正惊讶地问;
李莹无法回答他,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掩盖她不认识姜正,于是她快速从姜正身边离开,慌张地跑进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她惊魂未定,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变故,当天晚上,李莹告诉范维军白天发生的事情。
范维军最怕的就是姜正知道她与李莹的关系,因为姜正认识许多他的朋友,其中有些是他的同乡,如果他与李莹的关系传开,那他很可能会成为朋友私下耻笑的对象,自从范维军知道姜正出差回来后,他就把住处搬了,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姜正和知道他住处的朋友。新的住处他从不带外人来,对范维军和李莹来说,新的住处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是他们掩映在都市喧嚣中的小巢,他们小心翼翼地生活着,不愿任何人打搅他们平静的生活。
为了躲避姜正,李莹借口生病请了三天假,范维军从对李莹的理解到觉得可笑,他认为即便姜正认出了李莹,也不会在经过这样长时间后对她有什么威胁,只要李莹对姜正保持距离,姜正就不会纠缠不清,毕竟那时他对李莹是抱着玩玩的态度,而且范维军也可以设法阻止姜正纠缠李莹。
事情过去了一周后,有一天李莹又见到了姜正,显然这次姜正是特意来找李莹的,李莹,姜正的叫声使李莹非常紧张,生怕姜正会在同事面前戳穿她的身份,但姜正对她很礼貌,没有任何调情和挑逗的意味,只是像老朋友一样询问她现在的生活,你比以前更漂亮了,姜正语气温和地说,你的气质也更好了,真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有这样大的变化。
李莹见姜正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于是也大方了起来,对姜正笑了笑;谢谢你这样夸奖我!李莹说,这不是夸奖,这是事实;你的确很出色;李莹被姜正的恭维之词羞红了脸,她感到姜正并不是一个很讨厌的人。也许是我太多心了吧!李莹心想,她对姜正的警惕放松了下来,性情愉快了许多;你来买东西吗?,李莹问。对!我想买件西装,但一直没有看顺眼的,我不知道是我的审美有问题,还是厂家的制作有问题;我都转了几家商场了;你适合穿庄重一些的;你皮肤白,适合穿黑西装。李莹建议道。我从来不穿黑西装;那你应该改一改;你认为我穿黑西装合适?我想应该是这样;那好吧!我就听你的;你这里有买西装的吗?三楼就有;李莹指了指楼上;那谢谢你了,我上去看看。姜正说完快步离开了。过了大约有一刻钟姜正又来找李莹。我看了几件西装,但不知适不适合我,你能帮我参谋一下吗?李莹见姜正真诚请教的态度,她有了一种成就感,于是把身边的工作给同事托付了一下,陪着姜正上了三楼。给姜正挑选西装其实并不困难,因为姜正身材较瘦,一米七五的个子很能撑起西装,给姜正挑选仅仅五分钟就敲定了。
李莹陪姜正付款拿了西装后乘自动楼梯往下,姜正时不时侧过脸来同李莹交谈,而李莹则只是不断点头,表示她在认真听。当回到李莹工作的地点后,姜正向李莹道谢,然后说了再见。 然而姜正只是走了两三步后,又转了回来。
我真没脑子!姜正站在李莹面前骂自己,让你白忙了半天,我应该请你吃饭什么的。不用了,其实我没帮你什么。那怎么行?我这不是忘恩负义么!
李莹笑了起来,她觉得面前的这个男孩并不象以前她认识的那样鲁莽,对他的感觉比过去好多了。不用了,你能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李莹对他点点头,对他的真诚很感激,那就下班后在楼下的餐厅请你喝杯咖啡吧!我总该表示点什么吧!真不用了!李莹语气坚定地说,她不想与姜正靠得太近,那就算了吧!姜正丧气地说,然后对李莹微笑着点点头,说了声再见就走了。晚上回到寓所后,李莹破天荒没有把当天的事告诉范维军,因为她不想让范维军有什么想法,她隐隐约约觉得陪姜正买衣服的事情会刺激范维军,她不想破坏与她所爱的人业已建立的温馨平静,对她来说失去范维军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晚上李莹爬在范维军的怀里轻轻抚摩他健硕的肌肉,用指尖划拉他胸前的皮肤,头枕在他的下巴底下;你会娶我吗?你说呢?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为什么是也许会,也许不会?李莹问;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样可爱就会娶你,否则就不行;谁能够一直可爱?每个人都会变老的;你理解错了,我的小丫头;我是说你能一直这样温柔我就会娶你;李莹笑了起来,起身亲了亲范维军的脸蛋;我真爱你!我太爱你了;李莹轻柔地说;是吗?范维军故意用疑惑的语气挑逗李莹;你不相信?李莹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盯着范维军。
我当然相信!范维军猛地把李莹揽在自己身上;我怎么能不相信我的小丫头呢?她是那样招人喜爱,随后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李莹也笑了,她把头靠在范维军的胸口,感到无比幸福。一天中午,李莹在班上突然接到花店的人送来的鲜花,她非常惊讶,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个恶作剧,在卡片上并没有写送花的主人是谁,上面只有一句:祝你每天有个好心情! 于是她问花店的人,但花店的人告诉她送花人不想透露身份。
李莹猜测是范维军故意给她一个惊喜,这种想法一整天占据着她的头脑,使她兴奋,她几次想给范维军打传呼询问此事,但都忍住了,她不想让范维军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容易满足的女人,她也不想让他太得意,晚上见到范维军后,她故意问他是否今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范维军被李莹莫名其妙的询问搞得闹不清东南西北,他认为李莹神经有毛病。
你真没有干什么坏事吗?干什么坏事?我抢劫、杀人了?你对某位小姐没有干坏事?李莹嬉笑着问,什么小姐?你别神道道,你别装洋算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了?范维军生气地问,真不是你?李莹见范维军并没有装假的样子于是先前的自信消减了许多,你在说什么?没有——没有什么,李莹明白了事情并不是范维军所为,她心中满怀的幸福感立刻被失望代替,你有什么心事?没有什么,别装了,我看得出来你有什么事,我——,我可能看错人了,李莹开始寻找掩盖自己慌张的借口,看错什么人?我在——在街上看到和一位小姐走的男人很像你,所以想审问一下你,你呀!我怎么说你呢?你总对我不放心,范维军既气恼又可笑,他对李莹这种神经质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一夜李莹没有睡好觉,她一直在猜测送她花的人是怎样的人。同时感叹为什么送花人不是睡在身边的人呢?她觉得范维军在关心人这一点上是不够细心的。
送花的过程并没有就此结束,三天后,花店又送来了鲜花,而卡片上也只有一句:送给我心中的快乐女孩!不能随便接受这种无聊的馈赠,李莹想,于是她拒绝接受鲜花。这使花店的人很为难,他用哀求的口气解释她接受的必要性,对花店送花的小伙子来说,他完不成任务将要受到老板的斥责,甚至罚款。李莹起了怜悯之心,她无奈地接受了,在回执单上签了名。
花店的人每三天送来一束鲜花,类型只有两种,即玫瑰和康乃馨。李莹苦思冥想也猜不到是谁这样大方送她鲜花,从花和卡片上的留言看送花的人一定是个对她有想法的人,这就不得不使李莹感到事情的怪谲,她虽然恐惧这种无聊游戏背后潜藏的目的,但却不能不被这种温馨的诱惑所感染,对她这样女子来说,平生第一次有人这样执着送花给她,而且透出强烈的爱慕之情。李莹在当发廊妹时受尽了男人的粗鲁和调笑,浪漫诗意只在电影、电视和书本上看到,她从未被男人这样温柔过,即便范维军也没有过这样的情调,因而她这个年龄的女子不被这种关怀诱惑是不可能的。
有一天当花店又送花给她的时候,她告诉花店的人让他转告送花者她想见这个人。过了两天,花店的人打电话给李莹,送花者约李莹下班后到她工作的楼下歌厅见面,到时他会出现。李莹在焦躁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下午,当晚上九点下班后,她如约到了歌厅。歌厅里人很多,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人们的脸孔,于是找了个僻静的空座位坐下来,当服务小姐问她要什么时,她告诉服务小姐她在等人。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一个服务小姐来到她身边,给她送来了点心饮料。她摆摆手表示她没有要,但服务小姐告诉她是坐在前边的一位先生送给她的。
她顺着服务小姐的手指看过去,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她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上前打招呼时,那个人脸转了过了,她突然发现原来是姜正;这给她的打击是够大的,她没有想到送花人竟然是他;她在惊慌之中,条件反射地拿起了身边的皮包,然后跑出了歌厅。
当她下楼后,震惊依然使她心咚咚直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李莹,你等等;姜正在身后大叫着跑了过来;你为什么跑呢?我又不会吃了你;李莹依然快步向前走,她充满惊恐和惧怕;她怕这个知道她底细,而且是范维军朋友的人,她不能让范维军知道她与姜正在这样一个场合见面,她怕姜正知道她与范维军的关系。
你不要跑好不好?我有话给你说;姜正赶上了李莹,用胳膊拦住了她;李莹站住了,她低下头,沉默无声;你不要误会我!姜正说,我约你只是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李莹依然沉默不语。
李莹,我——怎么说呢?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我出差回来后就立刻去找你,但你已经离开了;我真是很喜欢你,那天我在商场遇到你后就一直想约你出来,但你似乎对我很冷漠,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地方伤害了你。
你没有伤害我;李莹冷冷地说;可究竟是为什么?你想知道原因?李莹问。姜正点点头;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发廊妹了;我现在有了新的生活,你对我来说只是我以前的客人而已;现在我不想重提旧事,我已经不靠那种生活挣钱了,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否则对谁都不好;别开玩笑了,就靠你在商场的那点薪水你哪天才能过上好日子?
我并不想过上什么好日子,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不被别人耻笑就很满意了。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呀!姜正提高嗓门说,你可以搬到我那里,我现在租了个单间;李莹烦躁地摆了一下手,说:你不要再缠我了,我现在有男朋友了;你有男朋友了,谁?以前那个拉皮条的?是一个阔老,我现在当他二奶了;李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幅不可一世的样子,她想让姜正感到自卑从而知趣而退;姜正不相信她的话,说:你当别人二奶还出来工作?这有什么?待在房子里我闷,出来透透空气;姜正搓着两手在李莹身边来回度步,他此时心情很烦躁,他没有想到李莹在短短的半年中攀了高枝。
你这不是毁了自己么?当二奶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等把你玩腻了就把你甩了。那我也愿意,总比落在你这种人手里强;一个穷光蛋还想吃天鹅肉!李莹此时言辞异常恶毒,她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一种强烈的厌恶感。你说什么?姜正被李莹的话激怒了,他抓住李莹的胳膊,你再说一遍!你想干嘛?我可不怕你;李莹把姜正推开,凛然看着姜正,她性格中的泼辣和倔强显露了出来。
姜正从没有见过李莹有这样暴怒的性格,在他的印象中李莹是一个柔弱、乖巧的小姑娘,天真幼稚,容易被花言巧语蒙蔽。而此刻出现在姜正眼前的女子让他不可理解,李莹怒目圆睁,双拳紧握,似乎摆出了决斗的架势,姜正恼怒地点点头,好!好!你走着瞧,你走着瞧;说完转身离开了。
离开姜正后,她感到胃部开始疼痛,四肢无力,身体像虚脱一样,刚才的场面让她紧张、恐惧,羞耻和被侮辱感使她眼泪涌了出来。她在姜正面前表现的强硬、刚烈都是那一刻突发而出的勇气,而当她感到安全后,后怕和惊吓使她疲惫不堪。
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个无赖呢?李莹心里想,我怎么会被他的几束鲜花所打动呢?真该死!这太对不起范维军了;我以前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现在决不能再对不起他了;在这个世上我就只爱他一个,如果他知道我和姜正在这里会面他是不会原谅我的,我决不能让范维军离开我,没有他我可怎么活?李莹就这样一边想一边踏上了公寓楼的台阶。
在门口,李莹用面巾纸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痕,喘了口气使自己振作起来。她不想让范维军看出任何出事的痕迹。当她进门后,范维军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李莹很不自然地冲范维军笑了笑,故意装出快乐的样子,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你怎么才回来,我都饿扁了,范维军生气地说;公司有点事所以回来晚了,你还没吃饭?李莹坐到范维军身边把他亲了亲。没有啊!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做鸡煲吗?我这不是把肚子留给你吗?你真没用!我要是不回来你就不吃饭了?
那当然,我不能便宜了你这个小丫头。范维军拍了拍李莹的脑袋,语气充满温情。李莹此时非常感动,她咬着嘴唇眼泪几乎要下来,她明白了什么是男人的爱,那是一种需要和尊重,是让一个女人感到自己在所爱人的心目中是有价值的,是愿意给她地位和思想的男人所具有的品德。男人的爱决不是简单的语言抚慰和表面的关爱体贴。那些东西李莹品味得多了,那些曾爬在她身边给她甜言蜜语,送他鲜花金钱的男人们多数是这种德行;真正苦难深重的女人对男人的要求其实很朴素,她们没有那些时髦女人诡谲偏执的嗜好,没有对华贵绚丽辞藻的要求,没有浪漫如诗的幻想,她们对男人;我需要你;的感受甚至超过了;我爱你,这种女人对爱情的追求所付出的远比得到的多,目的就只是让所爱的人来依赖她,离不开她,而不是在花前月下、绿水青山中营造虚假的爱情浪漫。
李莹就是这样的女人,她深刻地感受到范维军对她的依赖,那种依赖不仅仅是生活上的需求,更多的是感情上的渴望。她知道范维军在没有她的时候的无精打采,在相聚一起的精神饱满,在别人身边的寡言少语和在她身边的侃侃而谈。对李莹来说,她就是这个男人的保护者,是他眼中的天使,这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怎么不让李莹心满意足,她在一个男人身上体现了自身的价值,从而头一次从一个男人身上知道自己的是美的、善的、真的,是可以永恒,可以升入天堂享受幸福无边的生命愉悦的。然而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吗?李莹开始隐约感到巨大幸福背后潜藏的危险,姜正离开她时最后一句话中包含的邪恶诅咒使她感到如履薄冰,姜正是带着愤怒和仇视走的,是被李莹羞辱和拒绝后走的,这就是李莹恐惧的原因。看来我得换工作了,李莹想。
一天晚上李莹告诉范维军她辞职了,这使范维军感到不解,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工作么,现在我有点干烦了,我想到哪个公司当文员,当文员当然好了,但你现在什么都不会,你怎么去呢?当文员要有什么条件?起码你得有一张文凭,会电脑打字,处理公文什么的,那怎么办?文凭倒没什么,我可以找人做个假的。但不管怎样你也应当有一定水平才能蒙混过关呀!李莹垂头丧气,她开始感到自己知识的浅薄和能力的欠缺了,范维军看到李莹满脸的惆怅很让人爱怜,他拍了拍李莹的后背说:你别难过,不是还有我么?我可以给你出主意。
你有什么好主意?李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展开了笑容,我可以买台电脑教你练习打字,你也可以上自考补习班,我也可以晚上教你,这样你不就可以提高自己的水平了么?那到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啊?
练习打字要不了多长时间,一个月就足够了,其它要很长了,但会电脑打字应该能找一个低等的文员工作,再说我也有许多关系,他们不能不给我面子,只不过我对你的要求可不是当个普通的文员就满足了,你是我女朋友,我可不想让你被别人看不起,李莹认真地点点头,她对提高自己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范维军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他下午请假到赛格电子市场抱了台电脑回家了,李莹惊讶地看着范维军这种立竿见影的举动,那种感动难以言表,爬在电脑前,李莹不知所措,她轻轻地碰了下键盘,立刻把手又缩了回来。
多少钱?李莹问,不多!不到五千,范维军口气轻松地说。这还不多?你以为你男朋友是什么?是穷光蛋吗?这点钱我一个月就回来了,李莹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范维军有点莫名其妙。你哭什么?你对我太好了,李莹爬在范维军的肩头喃喃地说,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你,什么报答不报答?你我还说这些。范维军用手擦去李莹脸上的泪痕,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父母要来深圳了,我想让他们见见你,你父母要来深圳?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李莹万分惊讶。我也是早晨才接到家里的电话。他们什么时候到?快了三五天,慢也就一两个星期。呀!老天爷,李莹开始在房子里急得直兜圈,我怎么能见你父母呢?我这样怎么能见你父母呢?,怎么?害怕了?范维军见李莹的焦躁样感到很可笑。
我能不能不见?李莹抓住范维军的胳膊央求道。那不行!我父母怎么能让我娶一个他们都没有见过的人呢?你找个借口嘛!求求你了。问题是我不想找这个借口,让他们见你是我的主意。你真坏哦!我不想理你了,李莹生气地把脸别了过去,你怕什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可我这样怎么去见他们?,你哪样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哪点达不到我父母的要求,我看他们要大吃一惊呢!我漂亮吗?李莹认真地问,神态非常不自信。你自己到镜子前去看嘛!还用得着我说。可——可我还是害怕,我怕在你父母面前出丑,出什么丑?在我看来你比许多自以为了不起的女人气质好多了,我对你有信心。
那我穿什么衣服呢?我见了你父母该说什么呢?衣服当然要穿得体了,至于说什么,我慢慢教你,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到。
第二天是星期六,李莹早晨起来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她翻箱倒柜弄得乒乓乱响,范维军此时还没有起床,他被李莹反常的行为搞得没了睡意,于是大声嚷嚷,李莹,你犯病了吗?一大早你乒乒乓乓干什么?李莹哭丧着脸走到范维军旁边,我没有衣服穿,什么没衣服穿,你柜子里不是有那么多衣服么?都不合适了,什么不合适了,你前几天都穿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合适了,那些衣服平常穿还可以,见你父母怎么能穿?你这是怎么了?我父母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至于这样紧张?你父母当然是重要人物了,他们可是我未来的公公婆婆,范维军对李莹这种固执的想法也无可奈何,他只好由李莹折腾。
过了一阵李莹又跑到范维军身边。我想买件新衣服。,李莹用征询的口气对范维军说;你真有神经病!范维军没好气地搭了一句;我就要买件新衣服,你中午陪我出去买衣服。李莹口气强硬起来,似乎带着命令\\\哎!你这是怎么了?我父母是看你人,又不是看模特表演;我不管!你中午一定要陪我去买衣服;否则你别睡觉;说着李莹要把范维军从床上拉起来;好了!好了!我服了你了还不行?范维军气恼地求饶;那你可不许反悔!不就是陪你买衣服嘛!至于闹这么大声势;范维军嘟嘟囔囔又躺了下来,继续睡觉。
这一天范维军被李莹折腾的够戗,他陪着李莹跑了不下二十家商场,直到晚上总算把事情全部搞定了。李莹不只买了一件衣服,而是买了三套,从鞋子到上衣,花了三四千块钱,都是用李莹自己的积蓄,她在用钱这一点上非常有自主性,她从不要求范维军什么,在李莹身上没有风尘女子好沾便宜的习性。即便范维军从来没有把钱看得多么重要,李莹随时可以从范维军银行提款卡上提出钱使用,但却从来不做这样的事,这让范维军感到气恼,他觉得李莹认为他养不起她这个女人。李莹辞职后专心在寓所里练习打字。范维军父母来深圳的事不知什么原因被拖了下来,过了一个月也没有接到范维军父母来深圳的消息。
有一天中午范维军上班时接到一个传呼,他回过去,是姜正的声音。你这段时间死到哪去了,我给你打了几次传呼你也不回;姜正在电话里笑着骂道;我出了趟差;下班我们聚一聚?改天吧!我今天有点事;范维军不想见姜正;你怎么了?我你也不想见,听别人说你现在深沉得很,把老朋友都忘光了。哪里?我只是最近很忙,工作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就出来散散心,吃个饭,然后到荔枝公园转转,那里可有西洋景看;还是算了吧!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可不管你有事没事,我约了几个朋友晚上七点在‘老地方’餐厅吃饭,你可别不给大家面子啊!范维军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于是下班后去赴约。在;老地方;餐厅见到了姜正和过去几个常来往的朋友;大家见了范维军后都开他玩笑,范维军,你是不是被女人缠住了?看你德行是掉入情网了吧!一个朋友对范维军说,哪有的事?我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会吧!我那天坐在车上看你和一个漂亮妞在大街上勾肩搭背,亲热得很,老实说,是不是你女朋友?没有的事,你认错人了吧!范维军竭力狡辩,什么认错人了?我把别人认错还说得过去,把你认错那还不成了笑话,你那天在华强北路领了个长头发的小姐,个子大概有一米六几,穿了个绿裙子,远处看模样还挺不错,那小姐挎着你的胳膊,你们说说笑笑亲热得很,我没说错吧!没有的事,我要有女朋友能不让你们知道?那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同我们来往,我看你一定有什么情况,你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懒得跟你们瞎扯,你们有精神把自己的艳遇说说,盯着我逗什么乐?大家哈哈大笑了起来,于是开怀畅饮。
酒喝了几圈后,有点微醉的人就开始胡说八道,各自开始倒对女人的看法。姜正有点闷闷不乐,酒比别人喝得多一点,一阵姜正拉着范维军突然谈起了李莹。你还记得李莹吗?姜正对范维军说。范维军很吃惊姜正在这种场合谈李莹,但他故意装做想不起来,故意问:哪个李莹?就是我在发廊勾引的那个发廊妹,还领着到你那里玩过。是她呀!怎么了?他妈的她现在不当发廊妹了。
她干什么?她前一阵在商场当售货小姐,自从我约她见了一面后就不知跑哪里去了。范维军非常震惊,他从来不知道姜正和李莹约会过,你最近约过她?范维军追问,对!在凯迪歌厅,什么时候?一个月前,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紧张?姜正奇怪地问,没什么?关心你呗。
你老兄也知道关心我。你要是关心我就不那么不给我长精神,让你陪我去找李莹你就推三阻四。嗨!你知道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你老兄是好人一个,不象我喜欢沾花惹草。女人啊!没了不行,老是一个也不行,可他妈怪,我玩了那么多小姐,就李莹让我忘不了,我前段时间给那个丫头送了半个月的花,到头也没有搞到手 为什么?还不是闲我没钱呗!她说她现在是一个阔老的二奶,对我这种穷光蛋没有兴趣。我听了后火冒三丈。
范维军心中有了一丝宽慰,她猜想李莹是在找借口摆脱姜正的纠缠,他突然明白李莹从商场辞职的原因了。
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难道她不相信我,或者她有什么其它的想法。对李莹范维军没有像此时有这样大的陌生感,他不知道李莹会把这样重要的事对他瞒得滴水不漏。这顿晚餐让范维军没有尽兴,他脑子里一直盘踞着对李莹的怀疑。如果她可以把这事对他隐瞒,那么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呢?难道他完全了解李莹这个小丫头了么?他这样问自己,看来我得调整一下自己对李莹的看法,我得冷静下来去重新认识这个我自以为完全了解的女子了。
吃完饭后,范维军和朋友们一起到荔枝公园闲逛,他没有了立刻回寓所的想法,酒精的作用使他重新焕发了对群体生活的感觉,他似乎又找到了过去那种自由自在的乐趣。九七年的夏天荔枝公园的晚上是□和嫖客聚集的地方,在湖边的一片树林里,聚集了男男女女很多人,似乎是在开露天派对。这里的;鸡;都是野鸡,价钱也不高,大概也就一两百块,如果谈好价钱,就可以立刻领人,只不过要到;鸡;的住处,半个小时就完事,然后;鸡;就会重新回来,寻找下一个客人。如果有人愿意领回自己的住处搞一晚上,那就要三四百块了。
这里湖南、湖北和四川的妹子最多,东北的也有。范维军的朋友有许多是这里的常客,和里面的几个;鸡;也认识,于是开始打情骂俏,一个;鸡;说到高兴的地方用肩膀狠劲撞范维军朋友的胸,引起一阵大笑。
范维军是个传统的人,即使喝了些酒也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于是只站在一边看朋友们和,鸡们;调情,在那些,鸡;中有一个很清秀女子,性格很活泼,有点像他刚见到李莹时李莹的样子,于是他盯着这个女子看;他的目光吸引了女子,她看到范维军注意她,于是走到范维军面前。
你看我干嘛;她问。你不能看吗?看是能看,但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用哪种眼神?色迷迷的;范维军笑了起来,你认为我是色迷迷地看你,那当然;你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你想到我那去谈谈心吗?没事到你那谈什么心啊!那多没劲。女子扑哧地笑了出来,还有事情啊!什么事☑啊! 范维军脸立刻红了起来,连忙摆手,算了吧!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到这不是来干那个的。女子生气了起来,你不干那事到这来干嘛?非要干那事才能到这来?我散散心还不行?女子哑口无言,气愤地走开了;范维军的朋友回去时都领了个;鸡,唯独范维军孤身一人,大家都嘲笑范维军的保守,范维军也就让他们嘲笑去了。回到寓所后范维军脸色非常不好,李莹从没见过范维军有这种糟糕的情绪;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李莹问。我和几个朋友聚了聚,喝了点酒;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脸色很不好。范维军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今天见了姜正了。
李莹听了后脸色大变,她非常紧张,不知道姜正给范维军说了什么;他给你说了什么?他告诉了我他给你送花的事情,还有约你在歌厅见面的事;李莹非常恼怒,她没有想到姜正是这样一个寡廉鲜耻的人;李莹低下了头,没有吭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与姜正约会的事,范维军问;我不能告诉你,我怕你会起疑心,李莹辩解说,你不告诉我才会让我疑心;范维军提高了嗓门,你别生气!我没有和他发生什么事,我发誓!你不用发誓,我知道你没有和他发生什么事,我只是生气你把这事瞒了我这么久,我错了!我不想破坏我们的感情,我想如果告诉你你会以为我和他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情。你其实可以不理会姜正嘛!干嘛要去赴约呢?我也不知道是姜正约我;花店的人说有人约我在歌厅见面,我就去了,没想到是他。
花店的人约你,花店的人怎么会约你呢?姜正一直给我送花,但从来没有留姓名,我想见见是谁在开玩笑,所以就去了,如果不是姜正,是其他什么让你喜欢的人,你是否就不会拒绝他了,范维军怒气直往头顶涌,口气突然暴躁起来,我没那个想法,我只是好奇而已,只想见见是谁在开我玩笑,开你玩笑?谁头吃大了花几百块开你玩笑?你也不想想哪个傻瓜会这样做?
李莹没词了,她羞愧地站在桌子旁不说话了。范维军此时也骂够了,他见到李莹难过的样子甚是令人爱怜,于是走过去搂住她。算了吧!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你给我留饭了吗?我晚上没好好吃东西,现在有点饿了,范维军说;;留了,可都凉了,我给你去热。不用了,我凑合一下就可以了。
但李莹非要给范维军热,范维军也就迁就了她,没有多久,在范维军的寓所里发生了令他震惊的事情,一天他下班回家,当他开门进去,室内的情景让他目瞪口呆,李莹披头散发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裙子被撕烂,胳膊上有打斗的痕迹,室内一片狼籍。怎么了?范维军抓住李莹的肩膀问。李莹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有人抢劫了?范维军问,李莹一直哭个不停,最后吐出了令范维军震惊的话,完了!他都知道了,谁?他是谁?知道了什么?你朋友姜正,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他怎么会到这来?他怎么知道我们住这?我不知道!今天下午他来敲门,我没想到会是他。
他看到我就明白了,他告诉我他是来找你,没想到会遇到我。我想是不是你告诉了他。我没有告诉他!,那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住?也许他们那天跟踪了我,想开我玩笑。那天我一个朋友说看到过我同你在街上走,我没有承认,他们可能想证明这事。可即便姜正知道了也不会在这闹出这样大动静啊!他是不是对你干了什么?范维军咬牙切齿地问。他想和我发生关系,我不肯,于是就威胁我说要把事情张扬出去,让你甩了我,我听了就失去控制和他打起来,我打不过他,他把我摔到地上就跑了。
这个混蛋!我他妈非收拾这小子不可,范维军狠踹桌子,把桌子踹了个底朝天,现在怎么办?你朋友都知道这事了。李莹懊恼地问,没有什么大不了,我想他不会到处宣扬,至少他和我是多年的朋友。我去警告他,让他闭上嘴。我现在就去找他,范维军说完离开了寓所,他给姜正打了多次传呼,但姜正没有回,看来姜正害怕见他,范维军于是去找认识姜正的朋友,但没有人告诉他姜正住在什么地方。
第二天范维军向公司请了假,他到姜正的公司去找姜正,但姜正不在公司里,总之姜正消失了,没有多久,关于范维军的流言开始在朋友中间传播,许多要好的朋友专门打电话劝解范维军了结与李莹的关系,理由只有一个:这种女人玩玩可以,但决不能娶回家门,否则是一种耻辱,范维军陷入了痛苦迷茫的状态之中,他不知道事情竟然会搞得沸沸扬扬。关于他的流言起初从简单的花边新闻开始,后来发展到对他私生活荒诞离奇的传闻,传闻中最多的是关于李莹,在范维军朋友的眼里李莹已经成了一个下流放荡勾引男人谋取钱财的水性杨花的女子的化身,在此情况下,范维军和李莹决定搬家,李莹改了名字,用自己母亲的姓,李莹的名字改为何薇,范维军也换了自己的传呼,辞掉了原来的工作,重新换了个单位,但事情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躲避退让而简单起来,当范维军和李莹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重新建立自己的生活圈以后,范维军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父母亲要到深圳看他来了。
现在李莹和范维军对范维军父母的来临已经没有过去那种兴奋和激动,而是忐忑不安,尤其是李莹,她在隐隐约约中有某种不详的预感,心情极度忧虑起来,她害怕范维军父母的来临会打破她和范维军刚刚建立的宁静生活。到机场接范维军父母的那天,李莹穿得尽可能得体。她穿一件浅灰色套裙,肉色丝袜,黑色高跟鞋,头发披在脑后,身上没有带任何饰物,脸上只画了淡妆,在身上撒了清淡的香水。
为了在范维军的父母面前有一个正统女子的形象,她甚至把自己喜爱的长指甲也剪短了。就李莹的形象来说,不知道她底细的人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纯正、传统的职业女性,是个丝毫不夸张浮华的女子,就她的漂亮和气质而言她算是女性中的佼佼者了。
范维军的父母从出口露面后,范维军迎了上去,他极力装出兴奋和喜悦的样子向父母问询路上的过程,然后在父母的指点下在行李口取到了行李。
李莹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大厅中央,她没有勇气直接上前去表达自己的问候。此时对她来说有某种难以言状的疼痛。当她看到范维军父母身上散发的从他们那个阶层特有的气度和傲慢就有寒冷和恐惧的感觉。他们为何不是下等人中的一员呢?李莹这样想,如果那样至少我没有这样卑贱的感觉,至少歉疚羞耻感不会像现在这样强烈。
范维军领着他父母亲向李莹走来,当两位长辈的目光投向李莹的时候,审视和思度是必不可少的,李莹此时必须鼓足勇气去面对他们。她优雅地微笑了起来,对他们点头,然后上前向他们问好。
范维军的父母见到李莹并没有诧异,他们也很友好地向李莹伸出了手,脸上丝毫没有不满意或是难堪给李莹。李莹在两位长辈友善的对待下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她从范维军身上抢过一个背包,背在自己肩上。
出了侯机大厅,李莹急忙去叫出租。范维军陪着父母站在门口聊天。你最近瘦了。母亲心疼地对儿子说。工作累吗?还可以,不是很累。在深圳还顺心吗?还可以。母亲抓住儿子的胳膊,把范维军拉到身边仔细打量,深怕有什么没有留意到。她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女朋友?,母亲看着远处的李莹问。对!人还长得挺漂亮!母亲赞扬了李莹一句,这一句让范维军松了口气,他深怕父母亲已经知道了李莹的底细;她是哪人?湖南人。叫什么?何薇,母亲点点头,没有再发表评论。
李莹乘着出租车停在范维军父母的身旁,李莹下了车,招呼范维军父母上车。经过一番谦让后李莹最终坐在前排,范维军一家坐在后排。在路上范维军父亲话很少,主要是母亲问长问短,范维军一边给父母讲解路边的景致,一边观察父母对李莹的态度。
李莹在车上沉默寡言。她集中精力倾听范维军母子的谈话,她也在留意范维军母亲的语调中透露的态度。还好,李莹没发现什么破绽,但范维军此时却有不同的感受,因为母亲的语调和神态并不象他所熟悉的样子,有一种难以说清的陌生感。他想要搞明白这种陌生感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有其事,他难以有明确的答案。
范维军父母亲在离范维军住处不远的一家***下榻。范维军给父母办好了住宿手续,领着他们上楼。李莹陪着三人一起到了***的房间。这是一个两人间,设施还很不错。母亲把东西放下没有多久就提议到范维军的住处去看看儿子生活的环境。范维军提议让父母先休息一下,但母亲很固执,于是大家就出了门。
在范维军的房间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李莹的东西,在范维军父母来之前他们就临时租了个房间,把能够暴露他们同居的证据都转移了出去。对同居这一点来说,范维军脑子是非常清醒的,他知道父母不能接受他和李莹这种未婚同居的生活,他需要在父母亲面前把李莹的美好形象树立起来,让他们放心他与李莹的相爱是合乎传统道德的,是光明正大的。
母亲对儿子房间里异常整洁干净感到惊讶,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用非常挑剔的眼光查看,但没有找到什么不适的地方。
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母亲用奇怪的语气感叹。我不是哪样的人?我记得你在家时很懒散,从来不搞家务,不打扫卫生。现在怎么变了?房间是何薇帮我打扫的,我很少做这种事。范维军试图抬高李莹,让父母亲增加对李莹的好印象。母亲没有说话,她走到厨房,用手摸了摸锃亮的灶具。你自己做饭吗?母亲问;有时做做。你会做饭?也不是我做,是何薇做。母亲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了看儿子,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接下来的时间,李莹和范维军陪同父母去到街上走了走,感受了一下深圳的繁华和喧闹,晚上,李莹和范维军陪同父母去酒楼吃饭。在饭桌上母亲絮絮叨叨家里的事情,同时对深圳的物价和生活发表自己的看法,对母亲来说似乎儿子过的日子并不让她很放心。父亲的表情自来深圳后就很严肃,话也很少。
李莹在这种气氛下并不好受,她没有从范维军双亲身上得到热情,得到的只是礼貌和尊重。李莹此时越发感到有什么话藏在范维军父母心里,他们似乎在等待某种合适的场合来表白对她的看法。
以后的几天,范维军和李莹陪同父母去了锦绣中华,到小梅沙游泳,陪同父母到珠海游玩了一天,这几天李莹预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范维军的父母依然保持对她的尊重,逐渐她警惕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脸上逐渐露出了自然的笑容,精神也好多了,该范维军父母走的时候了,然而变故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了。
那天晚上,当范维军送走了李莹回到父母的房间时,母亲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告诉他有一件事情要问他,范维军顺从地坐在母亲身边,他不知道为何母亲有如此严肃认真的态度,你很爱这个姑娘?范维军点点头,他不知道母亲究竟要说什么,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母亲踌躇犹豫,欲言又止。你到底要说什么?范维军问。何薇和你谈了多长时间?有一年了。你了解她吗?我当然了解。
给我说说她的家庭,还有她是干什么的,她家里很穷,她父母在镇子上开杂货铺,都是很实在的人,她现在在一家公司当文员,她什么学校毕业?她没有上过大学,是高中毕业,母亲沉默了一阵,然后问:你觉得她适合做我们家的人么? 范维军听出了母亲话中的潜台词,他知道他的回答会使母亲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但他爱李莹,他觉得自己有自信说服父母同意他和李莹的关系。
我觉得一个人的家庭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找的是何薇,而不是她的家庭,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就足够了,可她除了漂亮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连中专都没有上过,母亲反驳范维军,她没有上是因为家里贫穷,如果她有我这样的家庭环境说不定能上大学呢!再说她现在准备读自考,我相信她用不了几年就能拿到文凭,她人很聪明,也能吃苦,我很佩服她。母亲笑了笑,对他摇摇头。
你不要太过于幻想了,人的有些习性是从家庭中带来的,是很难改变的,我承认你所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但现实就是现实,你要面对现实,何薇对你并不合适,你现在认为她无可挑剔是因为你爱她,你现在头脑狂热,有一天当你冷静下来的时候就不会这样幼稚地考虑问题了,我怎么幼稚了?范维军气恼地说,难道让我去找一个我不爱的人就不是幼稚,你也太落伍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有这种门当户对的想法。
我没有门当户对的想法。其实有些话我没有告诉你,我也不想告诉你。如果你找的不是何薇,而是其他什么姑娘我也不会反对。其实我和你父亲对你的婚姻是很放得开的。我早就和你父亲讨论过这事,我们认为只要是你喜爱的姑娘,只要人品说得过去,我们是不会阻拦的。但对何薇我们是坚决不同意的。这个姑娘人长得不错,气质也可以,对你似乎也很好。但婚姻不仅仅像你认为的那样仅仅有这些就可以了。何薇不属于我们这个层次,你把她娶回家会让我们无地自容。
什么层次不层次?范维军竭力反驳,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能力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何薇人很优秀,我相信她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地位,在我见过的许多女孩子中她要比她们的能力强得多,甚至我大学的一些女同学在许多方面都赶不上她。我可以保证她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拿到大专文凭。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母亲激动了起来,我告诉你,我对何薇的文凭并不太在意,我在意的是她的——母亲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说漏嘴了,急忙把句子打住。你在意她什么?范维军意识到母亲想说什么,他又恼又怒,你一定听到了什么?母亲叹了口气,权衡了一阵,然后说:何薇是不是就是李莹?范维军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没想到父母亲竟然知道了一切。他不说话了,低下头,感到自己被母亲打败了。
母亲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维军,我也不想伤害你,更不想伤害何薇。但你要知道你父母的难处,像我们这种家庭是无法不考虑脸面问题的。尤其是你父亲,他在单位的地位能让他接受何薇么?人啊!不仅仅是活在真空里,生活中有许多事情是不能感情用事的呀!
可我没有得罪任何人,范维军哭诉道,我和李莹的事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生活我们的,他们生活他们的,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他们满意么?为何要把我们拆散才心甘。我们什么地方让他们活得不舒服,非要把这种耻辱安在我们头上,难道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就要用整个一生来偿还?这是一种怎样的道理,我为什么要生在这个可恶的地方?
父母亲沉默不语,他们对儿子悲痛欲绝的哭诉感到难过,在他们看来儿子这种发泄是非常正常的。
是谁?是谁告诉了你们李莹的事?一阵,范维军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说,是同事,而且不止一个,可他们怎么知道的呢? 是从深圳传过来的,不对!范维军不相信母亲的话,如果那样你不会那么快就知道何薇就是李莹。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范维军抓住母亲的胳膊摇晃。有人给我寄了封信,里面有何薇和一个男人照的相片。信带来了吗?我要看。母亲从包里取出信和相片递给儿子。
相片上的确是李莹和一个男人搂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上李莹是做发廊妹时的打扮,神态很放肆,男人的脸被用笔涂掉了,但从身材上可以看出是姜正。信写得很卑鄙。姜正把李莹描写成一个下流、放荡的女人,把李莹做发廊妹的身份清楚地做了说明,同时举了很多例子来说明情况的真实性。在信中姜正告诫范维军父母,李莹现在正在勾引范维军,正在欺骗范维军的感情,让他们制止范维军落入李莹的圈套。最后的署名是:一个知情的人。
一切都明白了,范维军此时难以再洗刷李莹在父母心里的肮脏形象。他对得到父母的认可不报任何希望了,现在在范维军的心中愤怒代替了痛苦,仇恨代替了绝望。他站了起来,默默地向门口走去,范维军的父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连忙阻止他出门。你要冷静些,维军,你要冷静些,维军。父母拉住他苦苦哀求。
放开我!放开我!范维军死命挣扎,最后拉开被父母扯住的衣服,冲出门去。维军,你不要走,你要冷静些。父亲苍老的嗓音在走廊里回荡,而母亲则已经跌倒在房间门口了。范维军在街上杂货铺买了把刀,揣在怀里然后去找姜正。他走遍了所有姜正可能出现的场所,找了几乎所有可能知道姜正情况的朋友,但没有找到他,也没能打听到姜正的住址。到第二天早晨,他疲惫地来到李莹住的地方。
你怎么了?李莹惊讶地问,范维军进屋后把李莹抱在怀里痛哭起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怀里是什么东西?李莹从范维军怀里把刀拿了出来,你拿刀李莹问,我要杀了姜正,范维军眼中凶光毕露,像一个失去理智的魔鬼。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莹焦急地问,我们完了!我们结不了婚了,我父母什么都知道了,李莹听完咕咚一下跌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过了一阵李莹在范维军的怀中醒来,她看到范维军的眼泪不断流淌,像开闸的小河扑簌簌往下流。李莹也开始流泪,她此时不知道生命对她还有什么意义,在她的脑子里第二次想到死,她觉得就这样死在范维军的怀中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吧!李莹一边流泪一边想。
两个年轻人拥抱在一起直直待了五个钟头,后来他们开始□,彼此亲吻抚摩,在绝望中体会疯狂,直到疲惫之极才昏睡了过去。
范维军醒来后不见了李莹,他跳起来在房间里寻找但找不到,令他恐惧的是他买的刀不见了。一种不良的预感在范维军心中升起,他觉得李莹要干他昨天晚上要干的事情,于是他跑到大街上开始找李莹,但一无所获。
他于是到父母住的***去找,依然没有任何消息。父母一直在等他回来,当儿子安然无恙地回来后,父母松了口气,至少儿子没有出什么事情。
李莹来过吗?范维军问。 没有!范维军一屁股坐地上,开始痛哭。李莹怎么了?父母问他。她去杀人了。什么?父母大惊失色,她怎么会?她哪会像杀人的样子?我了解她,范维军哭诉,她表面软弱,其实内心很好强。她把我的刀拿走了,我想她一定是去找姜正去了,那你还不赶快通知姜正让他快跑,父亲提醒了他,对!范维军醒悟过来,立刻给姜正打传呼,但姜正没有回,于是范维军给台上留了口信说李莹去杀他,让他快跑。
范维军只在父母身边待了一会,然后又跑出去找李莹,他到李莹以前的公司和酒楼的同事前去打听,但没有任何消息。一整天就在焦急和绝望中度过了,当晚上他疲惫地回到李莹的寓所时,在黑暗中他见到了李莹坐在床上,李莹此时已经目光呆滞,眼中散发出死人的光芒。
你终于回来了。范维军上前搂住她。我杀了他。李莹说出了令范维军晕厥的话。我报仇了,我杀了他。
范维军的故事到此中断了,他人此时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当中,似乎在品味与李莹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李莹怎样杀了姜正?,我此时已经被他的故事完全感染了,我急切地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干什么?李莹把姜正骗了出来。她假称已经与我断绝了关系重操旧业了。姜正本来有点怀疑李莹的说法,但这个坏蛋命该当绝,他对李莹想疯了,于是就冒险赴约。我猜想他认为最多是我出面把他痛打一顿。当他看到公园里约会的只有李莹一个人时就放松了警惕,当他向李莹求欢时李莹就把刀捅到他的肚子上了。姜正这时还没有死,他想跑,但他挨了刀跑不动,于是李莹又补了四刀,他当时就断气了。
李莹怎样回来的?公园里没有人抓她? 公园里人不多,再说普通人谁敢上前抓她。李莹现在人呢?我问。在这。,范维军从床头拿过一个盒子,轻柔地用手摸了摸盒面,说:她就在里面。我接过盒子,打开,里面除了灰白色的粉末再没有什么了。她死了?我问。范维军点点头。她***了?不!她被判了死刑,去年秋天行刑的。我感叹了一句,哎!苦命的人啊!你为什么不带着她跑呢?,
我们跑了,我带她跑了很多地方。我们东躲西藏。后来我们的积蓄花完了,我冒险去公司应聘,但担心被抓总干不长。后来她提出要去做‘鸡’来养活我。可我怎么能让她去干这种事情呢?于是我去当建筑工人,去打短工,但还是不行,逃亡的生活并不是浪漫的。死亡、饥饿和寒冷时常侵扰着我们,那时我们两个在别人的眼里已经是乞丐了。有一天我生病发了高烧,但没有钱去医院,于是她就到街上卖身,但被***抓了。她跪下来大叔大爷叫个不停,希望放了她,因为她知道她不回去我就会病死。但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在绝望中她告诉***她的身份,让***救救我的命。就这样我们被逮捕了,后来我被判了三年,她则被判了死刑。你们后来再见面了吗?我问。见了,在她走之前我见了她。她很镇定,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我想她已经想通了。死亡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她知道我们的爱情不能有结果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所以她并没有悲伤,只是我难过地要死,我当时感到自己要活不成了。
我眼泪不住地流,瘫软在地,我在她面前狂叫,呼喊她的名字。那一阵我的心像是要被撕裂了,我用头猛撞铁栏杆,要不是看守把我拖走我可能要碰死在墙上了。行刑的时候你去了吗?我去不了,我那时还关在监狱里,但我知道她行刑的时间。我那天穿戴整齐,坐在床上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我想象她被压上刑场的样子,我认为她那时一定是毫不畏惧的。她的美丽即便在这样的场合也是不能被掩盖,我想她在最后一刻的美丽是没有人能够超过的。
那一天我一直呆呆地坐着,回忆着过去,她似乎就像是又回到我的身边,我眼前出现了奇怪的幻觉,那幻觉是那么真实,如同现实生活中一样。从那天开始我就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我成了个幻想狂。
后来我被保外就医,但我没有在精神病院待多久,我溜了出来。我找到李莹的家,从她父母手里要到了这个骨灰盒,然后就跑到深圳来了。
你为什么还要到深圳来?我想呆在她生前住的地方,我要在这里和她度过我最后的时光。她生前住哪?就在这。我惊讶地看了看四周,这里看不到任何特别的地方。你是说你和李莹在深圳的最后晚上是在这里度过?对!你怎么会在这度过一生呢?你的人生道路还很长。我快要死了,我快要见到我的李莹了。范维军微笑着说,我在监狱里得的怪病正在侵蚀我的身体,医生认为我没有多长时间了。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问我:你现在还像昨天那样看待这个城市的女人吗?
我无话可说,我此时已被他的故事感动到了极点,看来我远不是那么悲惨,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比较我那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看来我对这个城市的了解远不象我以前认为的那样深刻。 我想出去透透气。我对他说,他没有抬头,只是不断抚摩手中的盒子,似乎又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了。
于是我悄悄地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此时已经是黎明了。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凉爽的风向我吹来,我感到一丝寒冷。什么是高尚和纯洁?我这样问自己,什么是卑贱和堕落?我不知道!在我们的道德中究竟哪些是清白的?那压抑了我们几千年的伦理道德,那个从古代某个棺材里爬出的思想种子,在我们灵魂中种下了廉耻和羞惭的萌芽。当我们在过去、现在、甚至将来仍被这种耻辱感所追杀,在孽欲的泥潭里苦苦挣扎,在那个贞洁的祭坛上堆积起超过云天的尸骨。当生命的种子在冲破坚硬甲壳力图找到一点绚烂光彩的努力中,黑暗,仍旧是黑暗在笼罩这片荒芜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