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脚是什么意思(肝交是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开始在网络上混日子,十几年前曾经以“栖身焦化养家糊口,凭借网络闯荡江湖”两句话来为自己的网瘾辩护,经过漫长的积累过程,拍片、码字、刊发、互动,石门捕鼠犬和啄木鸟他爹已经成了我的个人品牌,以至于我的真实姓名郄文革反而被严重冷落,从网上搜索石门捕鼠犬就比郄文革影响大得多,在今日头条搜索啄木鸟他爹也比真名实姓内容多得多。这就引出我的姓名,郄文革,一个在这个世界很难找到重名重姓的独特名字。郄(qie)是一个很古老的姓氏,儿时过年过节去正定县姥姥家,表哥表姐们会说:奶奶,快点弄七个碟子八个碗,且(qie)来了!紧接着他们又会说:人家是真正的且,人家就姓郄!
且就是亲戚的意思,一直以来无论从那个角度论证都找不到更合适的字来表现这个方言,只好用且来代替,也曾经怀疑且就是戚字念的变音了。我们从其它方言里也许会得到启示,比如叔叔(shushu)在石家庄方言里就说收收(shoushou),而伯伯(bobo)的念法则是白白(baibai),读音何以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这也许也是变音所致。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巷道,大家都知道在石家庄巷道就是不宽的小胡同小街道,我们小时候这样不起眼的小街小巷就叫江道,我猜测应该就是巷道的变音。还有两个字也比较特殊,旮旯(gala),一个九日一个日九,就是犄角旮旯的旮旯,意为狭窄偏僻的角落,在石家庄方言里的读音是疙落(gelao),我的村庄义堂就曾经有齐家旮旯,毫无规律可言的小街巷又弯又窄,之前大多数齐氏族人都居住在这里,据传是戚继光后人为躲避朝廷追杀由戚姓改成齐姓,如今齐家旮旯再也找不见了。
在石家庄方言里,还有些字的发音也很特殊,比如踩,都说好鞋不踩臭狗屎,我们小时候不说踩(cai)而是差(chai),你踩死了一个臭虫,听上去踩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再比如弄(nong)巧成拙的弄,听上去比较文雅,在我的家乡却经常听到狠人这样说:再多嘴多舌,看老子不弄(neng)死你!发音不一样意思也变得咬牙切齿一般。还有一个方言也比较令人费解,装蒜,大蒜谁都知道,是一种具有杀菌防癌作用的外来农作物,不清楚为什么在石家庄方言里装蒜就成了装腔作势不够真诚的代名词,如果谁谁在人群里落下喜欢装蒜的印象,那这个人基本上就算毁了,毁了在石家庄也是一个使用很频繁的方言,然而仔细分析就会发现,毁绝对是一个古老的字,看看它组合起来的词汇就知道它有多么高古雅致,毁誉、摧毁、毁约、毁弃、毁谤,我们小时候会经常听到大人们说,毁了,毁了,光顾着和你说话,屋里熬的粥怕溢锅了。
还有两个字也比较特殊,发音是一样的意思却是大相径庭,那就是(ganjiao),赶脚和感觉的发音在石家庄方言里都是(ganjiao),记得那时候如果父母出去办什么事,孩子又哭又闹的一定也要跟着去,这时候会蹦出来一个词就叫赶脚,此时父母大多会说,你这孩子就是赶脚,好好在家里待着,回来时给你买馃子吃!赶脚俩字在方言里的发音没错,意思就是孩子对父母过分依赖,总要形影不离的跟随,可明明是感觉(ganjue)俩字在我们小时候的发音却也是(ganjiao),甚至和感觉的意思一样,还有一个更有地域特色的说法,叫觉么着,还是举个例子说明吧!煤油灯下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小子,俺觉么着你没(mo)黑夜没白天哩看书学习,迟早晚早得混个四眼狗,实在是使哩慌就不浪会儿吧!小子就是儿子,没在方言里的发音不是(mei)而是(mo),学习的学不念(xue)而念(xiao),四眼狗就是近视眼,使哩慌在上一篇文章里也有解释,就是累的慌的同义词,最有意思的就是不浪会儿,实际上就是躺会儿休息会儿的方言表达。
之前曾经写过一篇《用即将消失的方言,反证石家庄的历史悠久》的文章,许多古雅的词汇我们以为是方言土语,其实仔细琢磨它们才是古汉语在发展过程中,最有保留传承价值的精华。估量,我们小时候不这样说,我们喜欢说估计或觉么着,可是姥姥家在正定县北部的村庄里,大人小孩就像使用嚣张一样的普遍使用估量这个词汇,我们却当成了方言土语,比如舅舅说,估量你们前晌十一点能到,谁晓哩都过了晌午才赶过来,紧着吃饭,一会儿趁着天亮就早点挠道吧!短短的几句话夹杂着好几个方言土语,估量就是估计、猜测,前晌就是上午,晓哩就是知道,晌午就是中午,挠道就是往回返的意思。当有一天在广播里听到毛主席去世了,说他的逝世给中国革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才恍然大悟估量才是很有分量的词汇。
前几天有朋友在我之前的方言文章后面跟评说,还有几个方言也都很有特色,窝囊、獒叉、厥骂,窝囊(wonang),是说受到委屈或事情不顺利而心中烦闷难受,也形容人无能怯懦或不干净不讲究,算不算方言不好说,但我们会经常用到。獒叉(aocha)应该是指某些人吃相不讲究,不管脏净都能大快朵颐,小时候经常听到说谁谁就是獒叉,西邻死了个小猪,都让他家抢着吃完了!厥骂(juema)这个方言就更绝妙了,甚至找不到一个相似的词语来说明,厥,从厥逆、厥症、昏厥、薄厥、大放厥词、若崩厥角等就知道厥和医学有很大关系,骂就不用解释了,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就更是诡异,竟然是一种爱中有恨的骂,就像长辈对晚辈,既恨铁不成钢又充满爱恋的责骂,许多方言就是这样,貌似可有可无,实际上却是无可替代。
爨,是个会念不会写的生僻字,在北京门头沟有个村庄叫爨底下村,是中国优秀古村镇,在文旅界在网络上知名度很高。在我们小时候爨也被经常用到,比如拉风箱的同时需要爨火,就是往炉膛里续劈柴秸秆,当时也就是不停的爨火而已,根本不知道爨火的爨如此复杂如此有讲究,《水经注》里说“常若微雷响,以草爨之,则烟腾火发”,《说文系传》里说“取其进火谓之爨,取其气上谓之炊”。爨比较高古,那就说两个通俗的,笨,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差是为笨,一个人如果被骂作笨蛋是很羞辱人的,可是这些年笨鸡、笨猪、笨鸭蛋都大受欢迎,我们石家庄赵县老乡铁凝还写过一本《笨花》。还有一个字使用频率也很高,那就是瞎,眼睛看不见是瞎,那就引申出瞎吃、瞎喝、瞎乐呵,还有瞎说、瞎蒙、瞎贫嘴、瞎鼓捣。
在石家庄的主城区方言已经逐渐退出交际沟通的主流平台,也就是附近郊县还依然是方言土语生存传承的沃土,城中村的老人也会偶尔使用,但已经是岌岌可危,环顾左右,郑州、济南、太原、保定的方言要比石家庄更具群众基础,这可能和石家庄的移民城市特性有关。但是如果能够懂点这片土地的方言土语岂不是更好,也算是一种尊重和回忆吧!在石家庄有一种喜欢叫待见,有一种讨厌叫膈应,有一种害怕叫草鸡,有一种蔫坏叫嘎咕,有一种挺好叫不赖,有一种荣耀叫抖劲,有一种炫耀叫烧包,有一种羞辱叫六畜,有一种吝啬叫瓜堵,有一种合适叫可嘚,有一种嗔怪叫脏样,有一种不自信叫抽堵,有一种难看叫瘪堵,有一种舒服叫得劲儿,有一种不团结叫隔气,有一种状态叫撒癔症,有一种疾病叫跑茅子,感觉如何?
还有就是地名的方言叫法,也很有地域特色,就是中央台的新闻联播也经常念错。我的村庄是长安区义堂村,在三四十年前就被当地人称作蜜糖(mitang),可惜自始至终都不是石家庄的富裕之地就更别提蜜糖了。在义堂村北边还有一个村庄叫庄窠,在方言里念作(zhuanghuo),很搞笑的是石家庄地铁为了体现城市的历史文化,地铁站名的命名选择了一些村庄的名字,义堂、庄窠都是地铁站名,报站名时,义堂倒是没有说成蜜糖,当然庄窠也没有念成((zhuanghuo),而是土洋结合的说法,下一站是庄窠(ke)-铁道大学站,想显得有文化却因为不尊重古老的地名而闹出新笑话。一个村名不够严谨无所谓,一个县域的名字也会因为读音让人一头雾水,明明是新乐,在市区北部都念作新老(lao),明明是深泽,当地人却偏偏念作深宅(zhai),明明是获鹿,却念作怀(huai)鹿,为了避免尴尬,搞得获鹿县在1994年改回了鹿泉市。
最近接连写了几篇关于方言土语的文章,身在异乡思乡情结愈加浓重,方言就成了寻觅故园风情的重要手端,不费油不费电,只需要开动脑筋启闭口舌,那一份浓的像酽茶一般的乡情乡韵就萦绕心头,彷佛又回到了三四十年前的故乡。其实石家庄的方言也不都是语言精华,像估量、嚣张、厥骂、箸子、杌凳更像是古汉语的活化石,当然也有些俗一点的方言说出来让人不好意思,我的村庄义堂一百年前就是地处正定和获鹿交界的偏僻之所,如果不是石家庄兴起,我很有可能最近开着三马子在正定或获鹿卖菜呢!至今还流传着这样的两句话:获鹿县里口头语,先说某某再说理。我这些年在全国各地游历,着急或生气时也会顺嘴溜出来某某两个字,貌似这也成了鉴别是否是石家庄土著的一个重要标准。二十多年前在昆明车站偶遇一个流浪问题少年,就是凭着他一句带着某某的乡音,才答应几千公里带他回到石家庄,此事不详表。
这样的文章就是写给能够听懂石家庄方言或对北方方言土语有兴趣的读者看,至于某某到底是哪两个字,相信大家都心照不宣,或报以会心一笑,不是装清高,更不是假正经,毫无遮掩的说出来就缺少了悬念,至少不会像贾平凹一样故弄玄虚的说此处删除多少字。看到这估计明眼人都已经清楚明白,如果还不理解那就接着看,都快到最后一段了答案再不揭晓就显得不厚道。写过《围城》的钱钟书出身于江苏无锡的教育世家,他的父亲既是教育家还是古文学家,堪称国学大师,我估计钱钟书的爷爷肯定没有来过石家庄,否则也不会给儿子取个钱基博的名字,伯父钱基成,父亲钱基博,叔父钱基厚,钱家不能说没有文化。
要说石家庄的标准口头语,还有一个更显得没有文化,比钱钟书父亲的名字还彪悍,这次我也豁出去了,再遮遮掩掩就会让人以为我太能装了,大不了让外地的读者骂我是流氓,这两个充分彰显男人阳刚霸气的方言就是,我操!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好多人每说一句话,之前一定会点缀上这两个字,后来尽管在这两个字的基础上演化成了,卧槽、握草、我靠、我噻、哇噻,等等还有许多类似的口头语,说是语气助词是文明说法,说是脏话又许多时候并非恶意,在全国的流行程度堪称第二,第一就是更为疯狂的傻X和牛X。说他们是方言似乎也不太合适,因为几乎全国人民都知道,方言应当属于民俗范畴,是阳春白雪也好,是下里巴人也罢,不可否认,最近几十年中国语言的纯洁性受到严峻挑战,国人受教育程度是越来越高,却被庸俗和低俗彻底覆盖,既然我都庸俗到这般程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将原来《石家庄方言里,许多字的发音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标题直接改成《钱钟书爷爷肯定不懂石家庄方言,否则不会给儿子取这么个名字》,以迎合如今的网络阅读,平日自诩一身正气的我今天简直是低俗到了极点,唉!
2022年1月20日于正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