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济副校长巡视网课被问有没有听懂的简单介绍
每天都有朋友关心我的安全,
还有朋友要给我寄菜。
感动之余,决定记录下,让朋友们了解下情况。
01
我租房在杨浦区,属于浦西。
浦西整体封控是4月1日,因为楼上有阳性的,小区3月28日就封楼了。
这几天未出过屋。
4月1日收到短信:
封楼后,做抗原测试三次。
一次工作人员上门指导,两次自测。
发现一个细节,三次材料是三个不同厂家的。
还做了一次既拭嗓又捅鼻的核酸。
另外签了两份承诺:
总体有序。
有一天,正在上网课,有人急促而猛烈地敲门——学生说,听着像在拆门。是社区阿姨,通知:现在做核酸排队的人不多啦。
我对以下情况表示理解:
定好做核酸时间后,改成等待通知;
说楼道三点消杀,第二天下午才消杀;
三天前通知要发菜,目前还未发……
在非常时期谈信誉、计划、执行力、不变的程序,是奢侈而苛刻的。
大面积,群体性,随时可能有突发状况,尤其是执行任务的人本身状况也有不确定性,在这个时期,确实需要大家的理解、包容,甚至是牺牲。
个性化的需求未能满足,个人的利益受损害,个人的感受未能被照顾,可能需要容忍。
比如防疫的整体方案作调整。有点像原来通知大家一起向东跑,必须快跑;调整后再通知大家,根据情况现在要改为向西跑,越快越好。向东跑得最快的人的感受和利益没办法被尊重,如果现场有辆车,可能让最东边的人上车,但车上的座位有限,只能安排部分人,另一部分人跳出来抱怨和指责,似乎不可避免。
如果非常时期,只能听到一种声音,那反倒是不正常的。
但,要相信决策的善意。
这几天我在看加缪的《鼠疫》。显然我们比小说人物乐观得多。
02
封楼第一天,加入了小区群。
封楼后第3天,阳性邻居被一辆大车接走。
目前,楼下有大白守着。
很辛苦,晚上穿防护服坐在椅子上。
近两天,邻居各种互助。
一开始大家确实在群里反复问,阳性患者什么时候被接走。接走后,又反复问整个楼什么时候全面消杀。
都是普通人,这些下意识的追问,也是应当被理解和包容的。
总体而言,困难面前激发出的团结、友好和善意,远超平时。
我也有当志愿者的强烈意愿,不过两次通知都被群成员秒杀。
在学校群里看到,很多同事已经在做志愿者。
不能做志愿者,那就,听指挥,不添乱。
03
学校工作一切正常,开会、听课、集体备课,只是转到了线上。
我也是每天备课、当主播、改作业。
上海高中生大多有手机,两个班学生大多加了我微信,也建了微信群。每天就在微信上答疑、交流,讨论各种题。也聊别的,高三了,这一届学生高一就上网课,对于这样的首尾呼应他们是没有心理准备的,两个月后就高考了,学生现在更需要鼓励和支持。综上,他们现在很“费”老师的。
宣布以黄浦江为界“鸳鸯切”那天晚上,我才弄清楚高三语文组七位老师,是浦东四位浦西三位。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我们七位老师有五位2020年也在高三,那一年上网课,高考推迟。
每天讨论试卷、激烈地争论题目、交流学生作文之余,也关心疫情。聊天偶尔也会互相打气,充满着乐观派的娱乐氛围。
生豆芽也算是隐喻吧。
家里的菜还有,虽然不多,也不够丰富,但目前,菜不是最重要的。
每天久坐,对着电脑,眼涩腰疼。这不是最重要的。
算是个宅男,禁足不出户,不是问题,但我是理发爱好者,15天一次,现在严重“超时”。不过,这一点只是想想,也不是最重要的。
灾难到来时,选择变成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人生达到最佳状态,严格按优先等级安排即可。
那些原来你认为非常重要的事,现在都不必在考虑范围内。
要像泡在水里的黄豆一样,生活总要继续,努力发芽,尽我所能地生长。
04
华师大二附中是在浦东,2002年由普陀区迁来的。
我最后一次去是3月22日。开车到门口,未进校园,让留校同事给我送点东西出来,几本书、几件衣服。现在看,当时还是太乐观了,书和衣服都拿少了。
目前校园里还有几十位住校老师,他们在学校上课、打扫校园香樟树的落叶,自发组织一些文体活动,有位外教主动清扫篮球场。几位教师细心地把常用药、口罩、零食分享在教工之家的桌上,供大家自取。
(校园里的两只黑天鹅,疫情刚开始校长拍了发在群里的,命名“守候”。)
因为有150亩的活动场地,所以受到大家羡慕,昨天看到工会想办法给大家买来目前比较珍贵的水果,有老师开玩笑说“我能不能逃到学校去”。
大多数时候我们是想逃出被封锁的地方;偶尔也会想逃进封锁之地,如果你认为那里是桃花源。
05
我现在租住的小区属于杨浦,和虹口区相邻。
也会收到虹口区的短信。
东南阳台可以远远看到东方明珠,骑车去过外滩,5公里。
向东1千米是和平公园,里面在维修,在外面绕过一圈。
向西1千米是鲁迅公园,常去,偌大一个公园,几乎只能见到老年人。
在房间能看到杨浦中学的操场,北面是同济大学,再向北是复旦大学,那个颇有名气的地方五角场,也骑车去过两次。
今天阳光明媚,异常安静,只能看到穿着蓝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在小区围墙外巡视,远处马路上只有消杀车和救护车偶尔经过。
屋后面,有个养老院在翻新改造,这几天室外的工作已经停工。室内的还在进行,偶尔有敲打声。从农民工的口音能听出,应该是我的老乡,每天收工后能听到其中一位的歌声,声音辨识度高,反复唱的是两首歌,一首是“又是九月九……”一首是“流浪的人在外……”歌声近乎吼,但很投入,也很享受。今天,阳光下,他们有十几床被子晒在楼顶。
楼上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幼儿园,每天午休时能听到他们疯狂在地板上推凳子的声音,大概是开火车,晚上他们像剁饺子馅一样在屋里奔跑,大声地呼喊,特别欢快,特别带劲。平日觉得吵,这几日,却听出了信心和力量,那不是什么无畏,也不是活在当下,就是两个勇士吹响向更美好的明天进发的号角。
今天早上五点四十起床,我站在卫生间的窗户向外望,一切仍旧美好,两只斑鸠在悠闲地对唱。上午十点半,从窗前,能看到远处有鸽群在阳光下以各种方式盘旋,它们可能很少享受如此宁静的上海。
在城市里,人类的灾难会变成鸟类的节日狂欢。我想,大城市应该是鸟类的贫民区,最偏远的乡野才是它们的一线城市,他们的豪华叠墅区。
昨晚看到我的一位同事在朋友圈发了个视频,记录了一个场景,他用一个白萝卜和别人交换一个土豆。显然,白萝卜和土豆在单价和分量上的差异,绝不在两个快乐地交换的邻居的考虑范围内。
灾难给人的教育也会包括拓宽幸福的边界:你什么时候觉得在小区走一圈是幸福的事?隔着平时,用一个白萝卜换一个土豆,值得视频记录?你也从来不会认为每天下单买个菜能把钱付掉算哪门子幸福。
06
网上看到安徽阜阳、亳州等市的药物和蔬菜车队出发援沪,合肥中科大附属医院的医护人员也启程支援,
有一种“娘家来人”的亲切和骄傲感。
也使我更想念合肥了。
那天上课讲到杜甫的《春日忆李白》,感觉更懂得那两句了: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
杜甫春日在渭北向南独望着远处的树梢,想象着李白在江东向北惆怅地凝视着那日暮薄云,天各一方,遥相思念。
顺便和朋友们说下,我是来上海之后才知道浦东原来很大,在此之前我一直把浦东等同于陆家嘴。来了以后发现浦东还包括广阔的乡村,大面积的田地,学校附近的张江高科也不乏苍凉。“大上海”原来还有这层意思,从合肥政务区来上海浦东,是有郊游之感的。
(贴两张合肥夜景图)
柳拂黄浦岸,风暖天鹅湖。
疫情,会放大人的思念。克制的,会变成强烈的。
朋友们,我没事,天再暖些,天鹅湖岸,或黄浦江边见。